11.
我跟李陽告辭,他知道我這事的重要性就沒挽留。幾經周轉後,差不多花了近一個鐘頭我才和趙廳長來到上午去過的那家咖啡廳。
我正打算給夏小花去一電話,卻不想來了一條短信,是她發的,說她已經在咖啡廳裡了,還是上午那個包間。
我帶著趙廳長走過去,進到包間後,我象徵性的把他們互相介紹一番,然後跟趙廳長寒暄幾句就準備離開。
趙廳長也沒有要留我的意思,顯然到了這一步,他希望我回避更好。敢情我這屁顛顛的當了“媒婆”,還得屁顛顛的消失。
臨走前,我看了一眼夏小花,她顯得很緊張,比之上午更加緊張。因為眼神中的怯意在我看來,絲毫沒有掩飾到位。
我猜不出她這眼神之中帶著何種含義,就如同我不知道她到底面臨著怎樣的窘迫才選擇走小三這條路。
我只知道,過了今晚,她就是別人的小三,那個大腹便便,年齡能做他父親的人的小三,而且除了錢,什麼都得不到。
一直到我將車駕駛到公路上時,我都能感覺有那麼一個揮之不去的身影,我想不通為什麼會作踐到如此地步,滿腦子全是那個鄙夷可悲的人。
天色已經接近黃昏,我連吃晚飯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回到家中。躺到床上,心中總有那麼一絲難以平靜的不安。
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為了本性,為了不想一個人間接因為我而失去人最正常的一面。
我猛的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出了家門。
我一邊開車一邊趙廳長撥去了電話,接通後,沒等對方開口,就直接說道:“趙廳長,您現在在哪?”
“在酒店呢?怎麼?”
“哪家酒店?”
“XX酒店。”
“房號多少?”
“501。”
“我馬上過來。”
或許趙廳長還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電話就被我掛斷。
12.
我迅速的到達酒店大門,也顧不了去停車場,直接將車往街邊一停就往501號房跑去。就像一名救火隊員似的不顧一切。不過此刻,更像是救一場不知道發沒發生的欲火。
還好,當我敲開501號房門時,裡面一切都很整潔,沒有一絲淩亂,趙廳長裹著浴巾,頭髮微濕,浴室裡傳來水聲,應該是夏小花在裡面洗澡。
看這情形,我要是晚來一步,就無法挽回。
趙廳長或許還沒能想到我的出現是為了破壞了他的春宵一刻,滿臉堆笑的看著我:“什麼事把你急的?電話裡說就可以,非得親自跑過來?”
我有點喘氣的回答:“這女孩沒戲了。”
“什麼沒戲了?”他不解的問。
“她男朋友知道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搞到我的電話的,威脅我說如果一小時之內不把她女朋友送回去,就到我公司去鬧。”
“不可能吧。”他不相信。
“我這不也是怕事情鬧大,才趕緊過來找您商量的嘛。”
趙廳長也不搭話了,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給自己點上一支煙,陷入思考中。
見趙廳長這舉動,我心眼反倒有點吊到嗓子上了,絲毫沒有剛才說出那番陳辭時的毫不畏懼,我怕他左思右想之下會識破我的小伎倆。
其實生意上的損失都是小事。如果翻臉的話大家很可能都下不了臺面。怎麼說這事也是我同意給人家幫的忙,現在又在這裡黃人家的好事,特別是曖昧不清的酒店房間裡,難免有點說不過去。
默了半晌,趙廳長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人你可以帶走,但你必須得給我個交待。”
我明白他是話中有話,說:“我會給你交待的。”
趙廳長將煙頭掐滅,走到我面前:“好,這可是你說的,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點頭默認。
這時,夏小花也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她依舊將那身來時的衣服套回身上,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走向前去,也沒顧的上她的驚訝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對著趙廳長說了聲“謝謝”後就強行拉著她離開房間。
13.
一直到出酒店門前,夏小花都沒有表現出絲毫反抗,像只溫順的綿羊,對我此行目的,此時行為,不聞不問。
可出了酒店大門後,她一下子從我手裡掙脫開,面帶慍色的瞪著我。
我拉開車門,對她努嘴道:“上車。”
她紋絲不動。
“快點上車。”我命令。
“幹嘛啊你?”她終於提出自己的疑問,只是那語氣與她的臉色絲毫沒有默契。
“我是在幫你。”我大義凜然的說。
“幫我什麼?”
“本性。”
“什麼本性?”
“不想拉你下水。”
她輕蔑的說:“可不也是你推的麼。”
“我反悔了。”我弱弱的說。
她笑了,笑容帶冷,轉身就走。
我拽住她,她掙扎,越加劇烈。
就她這一米六五都不到的瘦弱身軀,又怎麼可能拽的過我這一米七五的男人。我不由分說的將她拉上車,迅速關上車門。
一路無言,我也找不出任何可說的話,夏小花的腦袋偏向窗外,估計心裡恨透了我。
我能怎麼辦?我寧願她恨我一輩子,也不想因為我把她推進火坑而讓自己愧疚一輩子。
我突然發現她的肩頭在微微聳動,趁著應路燈照射而倒影在玻璃窗上的臉龐,我看到她的眼淚順著臉龐滑落。
她在哭,哭的默默無聲。
14.
我有點不忍,緩緩道:“對不起。”
她沒理我。
“對不起。”我接著說。
她用手擦掉眼淚,依舊撇著頭,“你混蛋。”她抽咽著說。
“對不起。”
“給我希望的是你,讓我絕望的也是你。”
“對不起。”
“你以為這樣就不會害了我?”
“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錢。”她突然轉過頭,怒吼一般的瞪著我。
我一腳踩住刹車,同時憤怒對她吼道:“你要多少,我給你。”
“我只要我自己賺的錢。”
“如果靠那樣賺回來的錢,那不叫錢,是銅臭。”
真不知道這人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我承認,是我介紹她去的,可我及時糾正了,再大的錯誤也因良心而彌補了。
她看著我,眼神中的憤怒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們開始沉默起來,過了好久她才又一次說道:“你混蛋。”然後打開車門跨了出去。
她已經走出十米有餘,我拉開車門小跑上去,拉著她的手臂將她身子扯向我,混蛋的脫口而出:“那我包養你。”
說出這話時,我就後悔了。但來不及細想為什麼後悔,此刻我更迫切的等待著她的回話,我想知道她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她斜著頭,望著我,表情很平靜的說:“你別那麼自以為是。”
“我包養你。”我再次強調,雖然心中不是那麼堅定。
“我現在想回學校了。”她轉移話題。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送你。”
“真的不用。”她堅決,掙脫我後又一次邁開了步子,離開的背影如同表情那般平靜。
15.
我回到車上靜下心來思考,還好,在這段靜悄悄的新城區支幹道上,沒有太多過往汽車的噪音擾亂我此刻急需的一點平靜。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會後悔了,把夏小花往火坑裡推的是我,然後救她出火坑的也是我,現在我又再一次把他往火坑裡推,換湯卻不換藥。這前前後後,我卻沒細心的思考過她是否願意,像個野蠻人一樣自編、自導、自演。
冷靜後,理智恢復過來,話已經說出口了,但我更希望那話如同霧氣一般,看的見摸不著,始終會散去。
第二天,我還在憨憨大睡中,昨晚想了太多導致很晚,身上每一個神經器官都累的快塌下。
手機鈴聲跟作對似的的響個不停,哪怕我掛了一次又一次,它仍不肯甘休。我不耐煩的接起電話。
“昨晚你說的還算數嗎?”那頭,是熟悉的聲音。
“什麼?”還沒完全清醒的腦袋總會暫時性的短路。
“你說你包養我。”她提醒我。
我傻了幾秒,有點心虛,嘴上卻回答:“算數。”
“那咖啡廳見。”
我知道她說的是那家咖啡廳,可是見與不見,卻不是去咖啡廳那麼簡單。
最終,我還是去那家咖啡廳。仍然那個角落,那個包間。我甚至有點迷糊,這是湊巧,還是註定走不出那個位置。
16.
再次見到夏小花時,她少了往日的羞澀與怯意,也沒了昨晚的憤怒與平靜。只是帶著很淡然的笑容,比平靜更勝一籌的淡然。
我突然發現這一次我比之前更加清晰的看清她,大眼睛,窄窄的雙眼皮,笑起來淡淡的眉毛微微聳著。
坐下後,她問我:“你喝什麼?”
我說:“隨便。”
“我請客。”她趕緊強調。
我笑了,不是嘲笑她這個舉動,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藍山吧,我做主了。”她挺我拿了主意。
我點頭。
當一杯冒著熱氣的藍山咖啡被我拿到手上時,我問她:“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