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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3 15:19:14瀏覽236|回應0|推薦0 | |
紅旗飄揚在基隆路的高架橋下,等著轉車的我,剛從公司下班,一同搭車的同事正在接電話,替公司一位即將離職的主管作心理諮商。
每個人的心理,都有需要諮商的地方。 面對困難,我們很難像書上說的那樣,「偉人不屑在人面前表現痛苦」,那樣的偉人,並不是我們這群壓力沉重的編輯。在公司好不容易趕製數本書籍,送到製版廠之後,我發現自己的心臟撲通跳動著,在下班的此刻,望向國慶假期前那一整排血腥飄揚的紅旗,一瞬間,竟以為我看到自己心室口那片脫垂的瓣膜。馬路上髒污的空氣迎面撲來,將紅旗吹動得狂肆亂舞,幫浦般的心室正把乾淨的血液打入循環系統,染紅的瓣膜,也不經意的閉合不全,血液開始逆流。 這是我心裡的破洞,一個很平常的病症。 同事上了公車,她臨上車前,終於掛斷了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頭的那位文壇名人,是否舒心?他也有著一樣的心臟問題,但更需療癒的,卻是即將離職的矛盾心情。 上了車,我開始替自己做心理諮商。 手上的幾本書送廠印刷了,但辦公室仍有兩位美編,熬著辛苦,在這個連續假日的前一天,在公司加班。因為她們手上仍有未完成的封面、待整理的稿件。我身為文編,向來討厭挑出太多錯字,讓美編麻煩的修改。但當我誤信作者手稿所寫的一個人名,錯放在封面上時,我也只好無奈的哈腰請託,希望辛勞的美編們,可以協助改正。 她們都是很良善的同事。沒有抱怨,只是有點煩悶,很快把該改訂的地方改好了,替我將封面檔案再次轉檔,寄給行銷同仁。 但我心中的鬱悶,卻縈繞著,一直讓我走不出辦公室。直到在公車上的此刻:我替我自己心理諮商。 "I hate to bother others." 這句英語,突然冒了出來,我的煩悶一瞬間得到解答,腦袋清明了起來。 就是因為這樣吧。 晚下班時,我寧可走一段路,搭車,再走一段路,去找久未見面的親人,送上幾冊公司編輯的旅遊書。 也因為討厭麻煩別人,就算別人的書,改得錯字更多,我還是受不了有一、兩個要更改的東西,要麻煩她們重新燒檔案、重新列印版面。 我的血液,原來不只在我身體內逆流。 衝撞二尖瓣膜的那些紅艷血流,也在我的人生中衝撞著我。 要怎麼放寬自己的這種心情? 我真不知道。 歲月徒長,我對太多的事情感到罪惡。 大四時成立資源回收社團,但畢業前夕,我卻因為誤說了一句話,得罪好幾位幫忙我做資源回收工作的同學。她們畢業前向我表達了抗議,但無奈話已出口,我不知如何彌補。 曾經有一個人的聖經放在我這兒,我一直沒還,卻也沒拿來翻。 以前我代課教書時,曾經訓斥過的那些學生,也都長大了,其中只有一、兩位還跟我聯繫,只因為我太冷漠,從未放下教師身分,對他們循循善誘。 我曾經上班一天,就逃離一間公司。 我曾經答應兩家公司去上班,卻爽對方約。 有間非常照顧我的公司,我待兩個月就溜之大吉,還趁這時間免費參加了他們的員工旅遊。 罪惡事蹟,像國慶日的紅旗,一幅接一幅,深嵌在我內心的那條人生路上。 我想一一拔除,我想一一承認。 紅色國旗終會撤光,屆時,我的思考能不能成熟一點?我的作事能不能更謹慎一點?衝撞著我的罪惡感,能不能,不那麼血腥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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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