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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3 23:38:20瀏覽674|回應0|推薦17 | |
19. 偎進你胸膛那一刻,我彷彿聞到「守護」的氣息,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怕,因為──有你。 在我的照顧之下,家恕學長的病好得很快,又恢復成有朝氣的樣子。 星期天,如勳學長與家恕學長各開一輛車,載著一共十二個人一起去九份。九份是個多雨之處,位居山腰,遠眺能見重重翠微,亦能見海,其中有條豎崎路貫穿老街;那是一條由幾百個階梯所構築而成的小路,路旁有小茶館林立,大小紅燈籠高高懸掛,似乎在召喚著來來往往的路客進門一歇,烹茶、敘情、話友。 多雨似多情,九份一向是情人喜歡造訪的地方,一旦雨來,漫天霏微,撐傘走過,傘下兩人世界即是一切,所有蜜意濃情,盡在傘下靜默無語的意會中蔓延無限。 所有參與攝影社的同學人手一相機,所經之處皆喀喳聲,他們拍山攝海記錄街景,一併連人也入鏡,留在照片中也融進記憶裡。 山腳下拍了一會兒,大家說要去茶館喝茶順便再拍豎崎路穿屋小巷的景致,所以揹著相機奮力向前走。為了讓我也能夠「上山入茶館」,遇上陡峭崎嶇的豎崎路時,有力氣的男同學皆合力將輪椅連同我給一併抬起來。 「小姐,坐穩了,咱們要上山進茶館裡喝茶囉。」君豪打趣說。 我笑了笑,安然地被男同學們抬著,他們像巍峨的山一樣圍繞在我身邊,我一點兒也不擔心。 走上豎崎路,選了間看起來還算順眼的小茶館進去。一夥兒人各自點了烏龍、金萱、普洱還有菊花茶,又叫了些梅子配茶,邊喝茶邊吃梅子邊聊天。 喝完茶,大夥兒繼續拍照,如勳學長推著我,真讓家恕學長晾在一旁。看所有人拍照拍得如此開心盡興,我轉對如勳學長說:「去拍照吧,你來這都一直推我的輪椅,沒拍到美照太可惜了。」 「沒關係,我想陪妳。」 「讓家恕學長推我好了,你拍照吧。我想看看你拍的照片。」 如勳學長想了一下,點頭。「好,我來拍些漂亮的照片讓妳看看我的攝影功力,我的照片鐵定會讓妳看見不一樣的九份。」他大叫:「關艾──」 關艾聽見呼喊,趕忙湊了過來。「什麼事啊?」 「妳幫我推一下愷歆,我來拍些照片好了。反正妳只是來玩的,就幫忙照顧一下愷歆吧。」 「好啊,你去拍照吧。愷歆交給我。」 如勳學長自揹包取出相機,做了一些調整、對焦的動作,然後開始喀喳喀喳地捕捉美麗的畫面。 「關艾,要麻煩妳了。」我說。 「才不麻煩,不要胡思亂想。」她說。 我笑了笑,隨處欣賞美麗的風光景致。 來到下坡路段,由於方才下過雨,所以路面有點兒濕滑。 「愷歆,妳坐好喔,下坡要小心點!」關艾提醒。 「嗯。」 關艾推著我的輪椅小心翼翼地走在下坡路段,忽然她「啊」一聲大叫,「我的腳──」然後鬆手。 她似是踩到什麼東西腳扭了一下,腳痛手一鬆,我的輪椅開始向下滑。 見狀,我驚嚇得大叫起來。「啊,救命啊──」輪椅向下滑的速度很快,我閉上眼睛,心想這下子就算沒掛,鐵定也只剩下半條命,再不然就是受傷的腿又得再次「進廠維修」。 急迫的速度讓我的腦筋一片空白,除了「完蛋」的想法以及嚇壞所飆出來的眼淚之外,別無其他。因為害怕,我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就在我以為自己可能要摔翻了的同時,輪椅卻意外霎然地止住滑行,像被穩穩地Hold住一樣。我睜眼一看,見是家恕學長及時攔住向下滑行的輪椅以及其上的我,而且他呈跪坐姿跪坐在我面前。我看見輪椅的輪子有一點點軋住他的膝蓋。 「家恕學長,你的腳!」見狀我非常驚愕,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下來了。 「不礙事,不痛。」 我哭著看他,方才的驚慌恐懼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心,以及對他的擔心。 其他同學都趕過來幫忙,他們抓住輪椅,其中兩位男同學則拉起家恕學長。 關艾哭哭啼啼一拐一拐地跑過來,撲到我面前。「對不起愷歆,我踩到一個成藥的小空瓶不小心扭到腳,痛到手鬆了才會讓妳發生這麼大的危險。」 驚嚇之餘我穩住自己的情緒,安撫她。「沒事了、沒事了,妳別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每次說要好好照顧妳,每次都搞砸。」 「好了,沒事了,我沒有受傷,妳別自責。別哭了喔。」我不住地安慰她。 「下次再有機會來這,我絕不穿高跟鞋了。」她轉對家恕學長,問:「學長,你的膝蓋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事。」 「怎麼可能?」 「真的。了不起可能只是有點兒瘀青而已。」 因為這起輪椅意外下滑的事件發生,導致大家再無心情賞景拍照,於是所有人都同意要提早打道回府。 家恕學長抱我上了車後座,將輪椅收起放在休旅車的最後面,將車門給關上,來到車前正要跨上駕駛座。 如勳學長走來,拍拍他的肩膀。 他回過頭來。 「還好有你,謝了。」如勳學長說。 家恕學長笑笑,「沒什麼,我應該做的。」 於是我們一夥兒人在夕陽餘暉之中,帶著驚慌未定的心回到台北。 家恕學長先送其他人回家,待只剩下我跟他時,他才緩緩開著車,往我家的方向駛去。 回到家,爸媽關心地問我們今天的行程跟一切,家恕學長跟我都很有默契地什麼也不說,因為不想讓爸媽擔心。媽煮了一桌好菜招待家恕學長,謝他帶我出門散心,並安全地把我帶回來。 吃完飯,他推我進房。「妳一定累了吧,今天早點休息。」 「你的膝蓋,有沒有事啊?」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腿,表示無恙,然後笑說:「妳忘了我要變成妳的腿,帶妳去任何妳想去的地方嗎?我的腿怎麼可以有事?」 「謝謝你。」 「傻瓜,幹嘛說謝。」 「以我們的交情,你做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心想,這根本是超出同學、學長、朋友所該有的份際。 他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搖頭。 「以後,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對我這麼好?我很怕,真的很怕。」 他抬眼,不解地看著我。「怕什麼?」 看著他,我幾乎衝口而出,然而終究還是沒有。是的,我怕,我怕一個為我付出這麼多,為我犧牲又拯救我的男孩會把我的心給融化,我怕我會喜歡上這樣一個連笑都會令人消溶的男孩。同時我也擔心自己的殘缺,會讓我配不上他。 除了君豪跟如勳學長喜歡我,也曾有過同班的男同學追過我,青春如我,對於有感覺的男同學確實心動過,但終究選擇放棄。我一直不敢任意觸碰愛情,怕得就是它將會成為我世界的全部。我該做的事情還很多,像是課業、我打工賺錢的工作,還要照顧好爸爸跟媽媽,我的世界不能只有愛情。 見我不語,他再問:「愷歆,妳怕什麼?」 我搖頭,苦笑。「算了,你不會懂的。」 見我無意再說,他也不勉強。「那妳休息,我先回去了。」 「如果膝蓋有瘀青,記得用藥膏推一推,貼個貼布什麼的。」我叮嚀。 「好,我知道。」他笑著離開。 ※ ※ ※ 對家恕學長膝上的瘀青始終放心不下,晚上,我搭了計程車來到他家樓下。下車之後,我打了通電話給他。 「學長,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你。」 「沒關係。是不是有事找我?」 「嗯,我就在你家樓下。」 「妳在樓下?」他很吃驚的聲音問。 「對。」 「妳在樓下等我,我馬上下去。」 他很快地來到管理室,見我拄著枴杖站在這,便三步併兩步上前。「怎麼這麼晚了還來,而且還沒坐輪椅?」 我將手裡的小塑膠袋拎起來亮在他眼前,「裡面有一瓶藥油,我爸說這對跌傷瘀青很有效,還有幾片貼布,可以止痛。」 見我手上拎著裝有藥油跟貼布的袋子,他好像很激動,眼裡蓄滿淚水,但他很努力地抑制不讓眼淚掉下來。「為什麼?我是說,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不但幫我,還救了我呀。所有幫助過我的人,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會回饋,沒有第二句話。」這是我的真心話,我感謝所有在我受傷期間幫助過我的同學、學長姐。但對於家恕學長,除了感謝,還有另一層無法說出口的「感覺」。我知道那是什麼,但我還在裝傻。 他領我上樓,來到他家。 我看見穿著及膝短褲的他,膝蓋上明顯有些瘀青。 他發現我的目光正在注視著他的膝蓋,笑了笑。「一點兒小瘀青,不礙事。」 「你坐下,我幫你用藥油推一推。」 「沒關係啦。」 「你坐下吧。」 他沒再拒絕,乖乖地坐在沙發上。 我也找了張椅子坐下,打開藥油開始替他按摩瘀青之處。 有點兒疼的樣子,我見他有些逞強地忍受著。我盡量不太用力,而且仔細地按摩,按摩好後,我將藥油瓶子蓋上瓶蓋,遞給他。「貼布晚點再貼就可以了。」 「謝謝妳。」他囁嚅,像是想說什麼又將話給嚥回去。 「沒什麼。」 我們倆彼此對看,有些尷尬,都不說話。 終於,還是由他打破沉默。「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買。」 「不用了,我想,我該回去了。」 「這麼晚了,我開車送妳吧。」 我點頭,「好。麻煩你了。」 今晚,我心上的重量又多了一些,我很清楚那重量是什麼。家恕學長呢,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因為幾次從他眼裡,我確實看見了很不一樣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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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