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小說《傾城之戀》和《紅玫瑰和白玫瑰》敘事學理分析〉
∕陳清揚
前言
張愛玲小傳

張愛玲（1920年9月30日－1995年9月8日），原名張煒，字愛玲，香港出生，祖籍廣東。她是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華文作家之一，被譽為現代中文文學的經典作家之一。張愛玲的家庭背景非常特殊，她的父親是一位清朝官員的後代，而母親則有外國血統。張愛玲的童年時期經歷了許多家庭困境，她的父母離異，這對她的性格與創作有深遠的影響。

她曾在上海和香港求學，後來前往美國學習，並於哈佛大學獲得碩士學位。張愛玲的小說作品多數描寫了上海的社會背景和生活，特別是描繪女性在困境中的掙扎、愛情與命運。

張愛玲的代表作包括《傾城之戀》、《紅玫瑰與白玫瑰》、《金鎖記》等。她的作品深入探討了愛情、性別、家庭、社會階層等問題，對人性和情感的細膩剖析使她成為中文文學界的重要人物。她的文學風格獨特，結合了細膩的情感描寫和冷峻的現實觀察，對後來的作家產生了深遠影響。

張愛玲晚年定居美國，並逐漸淡出文學圈，但她的作品依然深受讀者喜愛。1995年，張愛玲去世，享年75歲。

一、張愛玲小說特色

1、細膩的情感描寫
張愛玲的小說常深入探索人物的內心世界，特別是在愛情、性別與命運的交織中，人物情感的複雜性和矛盾性是她作品中的重要特色。她的筆觸冷靜而深入，揭示了人性中的脆弱、慾望和不完美。

例子：在《傾城之戀》中，主人公范柳原與沈實娘之間的愛情既有激情又充滿冷漠，兩人對彼此的愛既無奈又深刻，張愛玲通過細膩的情感描寫展示了兩人之間微妙的心理變化。

2、獨特的女性視角
張愛玲的作品大多數圍繞女性人物，並且以女性視角展開對社會、家庭及愛情的剖析。她的女性角色往往處於動盪的社會背景中，面對各種情感和命運的挑戰。

例子：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張愛玲深入探討了男主角覺明在兩位女性之間的掙扎，從而揭示了女性在不同情感模式下的角色定位和困境。

3、對愛情的冷峻反思
張愛玲的小說對愛情的描寫並非理想化或浪漫化，而是帶有現實主義色彩，愛情中常常充滿了自私、占有欲與不安。她通過刻劃人物在愛情中的心理變化，表現出愛情的不完美與矛盾。

例子：在《金鎖記》中，主人公曹七巧的婚姻生活充滿壓迫與束縛，她的愛情關係中充滿了控制與壓抑，這反映了張愛玲對於愛情中現實面向的深刻洞察。

4、對時代變遷的敏銳洞察 張愛玲的作品反映了20世紀上海的社會變遷，尤其是戰爭與社會動盪對人們生活和心理的影響。她的小說背景多選擇上海這個時代背景下的都市生活，並深刻剖析了這些變遷對人際關係、家庭結構及個人命運的影響。

例子：《傾城之戀》以戰時上海為背景，描繪了戰爭與時代變遷對人們心靈的巨大衝擊，對社會的焦慮和對命運的無奈。

5、冷漠與疏離感 張愛玲的寫作風格冷峻且帶有疏離感。她的作品中經常表現人物的孤獨、無奈以及與社會、他人之間的距離感。這種疏離感呈現在她對人物心理的刻劃上，使得她的小說在某種程度上帶有悲觀和冷酷的色彩。

例子：《紅玫瑰與白玫瑰》中，佟振保與兩位女性的關係充滿了疏離和隔閡，即便他愛她們，最終依然無法達到真正的心靈契合，這展現了張愛玲對愛情關係冷靜的觀察和反思。

6、語言精練且富有詩意 張愛玲的語言風格精練、簡潔、帶有詩意，她擅長用簡單的文字勾畫出複雜的情感和人物形象。她的小說常用精緻的語言表達細膩的情感，並通過巧妙的描寫展現人物的情緒波動。

例子：她在《傾城之戀》中的語言運用充滿詩意，特別是對范柳原和沈實娘之間情感的描寫，簡練而富有深度，使得人物內心的掙扎和不安得以生動表現。

總結

張愛玲的小說特色在於她對人性、愛情、女性處境及時代變遷的深刻剖析。她的作品帶有冷峻的現實主義色彩，並且在情感描寫中精緻細膩，從而使她成為中文文學中一位極具影響力的作家。
二、《傾城之戀》和《紅玫瑰與白玫瑰》
(一)、這兩部小說的故事大要和所關注的議題

1. 《傾城之戀》

(1)、故事大要

《傾城之戀》以20世紀40年代的香港為背景，講述一個關於愛情與命運的故事。女主角白流蘇來自上海沒落的大家族，因為與前夫離婚，被家族視為累贅。她渴望再嫁以擺脫經濟困境，但社會與家庭都對她抱持輕視態度。

男主角范柳原是英國華僑，風流倜儻、精明世故，他與白流蘇相識後展開一段曖昧的戀情。然而，他遊戲人間，並不願負責任地承諾婚姻。當白流蘇赴香港找范柳原時，二人的關係仍在曖昧不明的狀態。

正當白流蘇對未來感到絕望時，日軍突襲香港（香港淪陷），這場戰爭改變了一切。在戰亂中，范柳原與白流蘇相依為命，最終決定結婚。戰爭不僅顛覆了香港，也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使白流蘇得以透過婚姻獲得安穩的生活。

(2)、關注議題

A、女性的婚姻與生存困境

白流蘇在大家庭中無法獨立，只能依賴婚姻來確保自身的未來，反映了舊時代女性的生存掙扎。

B、愛情與現實的角力

范柳原與白流蘇之間的關係並非純粹的浪漫愛情，而是權衡現實與利益的結果。小說探討了愛情與現實的糾葛。

C、戰爭如何改變個人命運

📌 戰爭意外成為白流蘇的「救世主」，讓她獲得了一個無法在平時得到的結果，顛覆了傳統愛情故事的敘述模式。

D、「傾城」的雙重意義

一方面指的是香港的淪陷，另一方面則暗指白流蘇因戰爭而獲得的婚姻，突顯歷史與個人命運的微妙關聯。

2.《紅玫瑰與白玫瑰》

(1)故事大要

《紅玫瑰與白玫瑰》描寫的是一個男人對愛情與婚姻的矛盾心理。

男主角佟振保是受過西方教育的知識分子，他一生中遇到了兩種不同的女人：

紅玫瑰（情人）——名叫玫瑰，熱情大膽，充滿誘惑力，是振保內心深處渴望卻不敢真正擁有的激情愛情。

白玫瑰（妻子）——名叫娶姑，溫柔端莊，符合社會對「賢妻良母」的標準，卻讓振保感到無趣。

振保原本與紅玫瑰有一段情，卻因為世俗考量而娶了白玫瑰。然而，婚後他發現白玫瑰的溫柔只是表面，實際上她既冷漠又難以理解，於是他開始嫌棄自己的婚姻，並重新渴望紅玫瑰的熱情。

然而，當振保再度接近紅玫瑰時，卻發現她已經成為另一個男人的情人，並且變得世故而頹廢，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最終，振保對婚姻與愛情都感到失望，陷入無可挽回的矛盾與痛苦之中。

(2)、關注議題

A、男人的愛情矛盾與女性形象的二元對立

小說以「紅玫瑰」與「白玫瑰」象徵男人對女性的幻想：情人充滿激情，妻子則溫良賢淑，但當男人真正擁有時，卻又開始嫌棄並尋求另一種愛情。這反映出男性的情感矛盾與社會文化對女性的刻板分類。

B、婚姻的幻滅

振保在婚前以為白玫瑰是理想的妻子，但婚後卻發現這段關係並不如他想像般美好，揭示了婚姻與愛情之間的落差。

C、社會價值觀對男女關係的影響

在傳統社會中，女性被塑造成不同的類型，並被男人選擇與衡量，而男人則在這些既定框架中感到困惑與不滿。

D、「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理

📌 振保對紅玫瑰與白玫瑰的態度，不斷在「得不到的最好、擁有的最糟」之間搖擺，展現了人性中對愛情與婚姻的不滿足感。

📚 總結與比較

(二)、這兩部小說的敘事學理分析

《傾城之戀》

1.張愛玲《傾城之戀》的敘事人稱與敘事觀點分析

(1)、敘事人稱：第三人稱全知視角

在《傾城之戀》中，張愛玲採用了第三人稱全知敘事，即全知全能的敘事者能夠進入多個角色的內心，觀察並描述其心理活動與行動。例如，小說不僅描寫了女主角白流蘇的內心糾結，也呈現了男主角范柳原的情感變化，甚至還能洞察旁觀者（如白家親屬）的心理狀態。

(2)、特點：

敘事者能夠自由地轉換焦點，讓讀者同時理解多方角色的動機與情感。

張愛玲的筆觸細膩，透過全知敘事使人物心理變化層層展現，使得小說在情感表達上更具層次感。

例子：

「流蘇覺得這一次，她是被環境推上去的，推上去，她就站住了。」（這句話展現了白流蘇內心的無奈與順從。）

「范柳原笑了一笑，心裡卻有點惱怒。」（此處揭示了范柳原表面風流倜儻，內心卻帶有不耐煩的心理變化。）

(3)、敘事觀點：內聚焦與零聚焦交替

《傾城之戀》在敘事觀點上靈活運用了內聚焦（internal focalization）與零聚焦（zero focalization）的交替轉換，使小說的層次更為豐富。

A、內聚焦（Internal Focalization）——主要聚焦在白流蘇與范柳原的心理

例如︰白流蘇面對婚姻現實時的矛盾心理，以及范柳原追求愛情時的遊戲心態，都透過內聚焦來表現，使讀者能夠理解角色的內心世界。

B、零聚焦（Zero Focalization）——提供宏觀視角，結合歷史背景

在小說的後段，故事背景從個人愛情擴展至香港淪陷，戰爭的衝擊使原本僅限於個人情感的故事提升到時代層面。

這樣的敘事策略不僅讓故事更具歷史感，也強調了個人命運與時代變遷的關聯。

(4)、敘事時間與結構：線性敘事結合倒敘點綴

主線採用線性敘事（chronological narration），從白流蘇離婚後被家族排擠，到與范柳原的愛情拉鋸戰，最終因戰爭而結合。

(5)、倒敘與插敘（analepsis）：在敘事過程中，透過人物回憶補充過去，如白流蘇回憶婚姻經歷、范柳原的情場過往，這些回憶段落使人物形象更立體，也為故事的情感層次增添厚度。

總結

張愛玲在《傾城之戀》中運用第三人稱全知敘事，靈活切換內聚焦與零聚焦，同時結合線性敘事與插敘，使故事在情感與歷史層面都展現出極強的張力。這種敘事方式既保留了個人情感的細膩描寫，也融入時代變遷的宏大背景，使小說超越一般愛情故事，成為一部具有深刻歷史意涵的經典之作。

2.情節結構分析

(1)、開端 (Introduction / Beginning)

A、背景鋪陳：白流蘇的困境

白流蘇，來自上海沒落的大家族，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被家族視為負擔。

在家人眼中，她的唯一價值就是再婚，以換取家族的經濟利益。

在這樣的壓力下，她被介紹給富有的華裔公子范柳原，一個遊戲人間、不願受婚姻束縛的風流才子。

B、鋪陳主題：女性在傳統家庭中的困境、婚姻與個人價值的關聯。

(2)︰發展 (Development)

白流蘇與范柳原的曖昧關係

范柳原對白流蘇展現興趣，帶她出入上流社交場合，但始終不承諾婚姻。

白流蘇試圖捉摸他的態度，但始終無法確定兩人關係的未來。

家族也對此保持觀望，既希望她能嫁入豪門，又擔心失敗後帶來的羞辱。

(3)、衝突開始醞釀：愛情遊戲 vs. 婚姻期待，白流蘇試圖掌握自己的命運，但范柳原卻拒絕被束縛。

(4)、轉折 (Turning Point)與危機

兩人移居香港，關係仍未明朗

在上海的社交環境下，兩人的關係受到各方關注。為了逃避壓力，范柳原邀請白流蘇前往香港。白流蘇希望這能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但范柳原依舊不願給予承諾，兩人關係陷入膠著。戰爭爆發前的平靜：當時的香港仍是繁華之地，戰爭的威脅尚未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隱藏的危機：香港局勢不穩，戰爭即將來臨，這也將影響白流蘇的命運。

(4)、衝突 (Conflict)

香港淪陷，兩人被困戰火之中

日軍侵略香港，社會秩序崩解，范柳原與白流蘇無法再享受過去的上流生活。

生存變成唯一目標，過去的愛情遊戲不再重要，他們成為彼此唯一的依靠。

白流蘇不再是“等待被選擇”的角色，而是與范柳原共同面對殘酷現實。

主題深化：

個人情感與時代變遷的交錯——戰爭迫使范柳原做出選擇，也讓白流蘇在動蕩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5)、高潮 (+ 懸念) (Climax + Suspense)

范柳原向白流蘇求婚，婚姻成為“戰爭的產物”

在戰爭的混亂中，范柳原終於向白流蘇求婚，兩人決定結婚。

這是真愛，還是環境所逼？ 這成為最大的懸念。

“傾城”之意：城市傾覆，舊世界崩解，個人命運被時代推動，白流蘇贏得了她渴望的婚姻，但這份感情仍帶有不確定性。

懸念點：范柳原是否因愛而結婚？白流蘇的婚姻是否穩固？

(6)、結局 (+反轉或伏筆) (Resolution + Twist or Cliffhanger)

“一座城池的毀滅，成就了一樁婚姻”

張愛玲以歷史與個人命運的對照，帶出極具諷刺意味的結局。

白流蘇獲得了婚姻，但這場婚姻來自戰爭的摧毀，而非純粹的愛情。

這是勝利，還是妥協？ 張愛玲並未給出明確答案，留給讀者思考。

(7)、反轉與伏筆：

戰爭讓范柳原不得不屈服於命運，這場婚姻是否能夠長久？

白流蘇贏得了婚姻，但這是否意味著真正的幸福？

總結：

《傾城之戀》是一部將個人命運與時代變遷緊密結合的小說。

張愛玲透過細膩的敘事與象徵手法，展現了女性在愛情、家庭、社會中的困境與選擇。戀愛與婚姻並非純粹的個人抉擇，而是受到時代動盪、社會期待與個人算計的影響。最終，“傾城”不只是城市的崩毀，更是舊時代價值觀的瓦解。

《紅玫瑰與白玫瑰》

1.《紅玫瑰與白玫瑰》敘事人稱與敘事觀點分析

(1)、敘事人稱（Narrative Point of View）

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使用的是第三人稱全知視角（Third-Person Omniscient Narration），這種視角使得敘事者能夠進入多位人物的內心世界，瞭解他們的思想、情感和動機。這種敘事方式使得讀者能夠全面理解故事中的各個角色，並從多角度進行分析。

A、全知視角：敘事者不僅能描寫外部行為，還能深入人物的內心。這樣的視角能夠清楚地揭示人物的內心矛盾、情感沖突以及他們在現實與幻想之間的掙扎。

B、無限制的敘事權限：敘事者在故事中能夠自由地轉換視角，進入不同人物的內心。例如，讀者可以同時瞭解主人公「振保」對於「紅玫瑰」和「白玫瑰」的感受，以及他所面臨的道德困境。

(2)、敘事觀點（Narrative Perspective）

敘事觀點的選擇，影響了整部小說的結構、人物塑造以及情感氛圍。張愛玲採取的敘事視角呈現了一種複雜且多層次的觀點，使得故事充滿了深刻的象徵意義。

A、心理層面的聚焦：

敘事者深入描述每一個人物的心理狀態，特別是振保對於「紅玫瑰」與「白玫瑰」的掙扎，表現出他內心的矛盾與困惑。振保既想要「紅玫瑰」的激情，又渴望「白玫瑰」的穩定，這使得他在兩者之間徘徊不前，無法作出清晰的選擇。

B、道德與情感的雙重角度

敘事者在刻畫佟振保和兩位女性角色的時候，賦予了每一個人物不同的情感層次，使得故事不僅是對人際關係的描述，也是一場對於道德選擇的思辨。振保在「紅玫瑰」和「白玫瑰」之間的選擇，不僅是感情的抉擇，還涉及到對自我價值、道德義務的探索。

C、對應角色的情感與命運

敘事者通過對兩位女性角色—情婦紅玫瑰（王嬌蕊）和妻子白玫瑰（孟煙鸝）—的深入描寫，揭示了她們在振保生命中的角色和象徵意義。紅玫瑰代表了欲望與激情，而白玫瑰則代表了穩定與理性。這樣的對比使得敘事更具象徵意義，並引發讀者對於“愛情”、“婚姻”和“忠誠”的反思。

(3)、敘事觀點對主題的影響

《紅玫瑰與白玫瑰》的敘事人稱與觀點對於主題的呈現起到了關鍵作用。這些敘事技巧讓小說中的愛情與婚姻、欲望與道德等複雜主題得以層層剖析，具備了深刻的現實意涵和心理描寫。

A、情感的多重維度：透過第三人稱全知視角，讀者能夠深入了解振保在面對兩種女性的選擇時的情感波動，使得小說的愛情描寫不僅是單純的情感糾葛，還反映了深層的心理狀態與內心掙扎。

B、象徵與現實的交織：兩位女性角色—情婦王嬌蕊和妻子孟煙鸝—分別象徵了「紅玫瑰」與「白玫瑰」的雙重象徵意涵，這樣的設定賦予了小說極高的象徵性和現實的多重維度。振保的掙扎代表了在現實與幻想之間的困境，這種矛盾心理在敘事視角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4)、小說結構與敘事的配合

故事的結構本身也與敘事觀點緊密配合，形成一個引人入勝的情節與情感探討。小說採取的是線性結構，按照時間的推移，敘事者揭示了振保與兩位女性角色之間關係的發展與變化，使得每一層情感與矛盾都逐漸展開。

(5)、故事中的回憶與反思：振保的回憶與反思不僅反映了他對自己選擇的無奈，也揭示了他對生命中錯過的機會的懊悔。敘事者對這些回憶的揭示，讓讀者可以一窺振保的內心世界，進一步理解他為何無法做出決定。

總結：

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張愛玲使用了第三人稱全知視角來深入展現人物的內心世界，這樣的敘事方式不僅賦予了故事深刻的心理層次，也使得小說的愛情與道德抉擇充滿了象徵意義。這種敘事觀點使得故事中的情感和衝突得以全面呈現，同時引發了對個人選擇、愛情、婚姻以及社會期待等議題的深刻思考。

2.《紅玫瑰與白玫瑰》情節結構分析

(1)、開端（Introduction）

故事的開端簡單介紹了主要人物及他們的情感關係，並為讀者鋪設了背景。振保是一位有些矛盾的男性角色，身處於兩位女性之間，分別是紅玫瑰（王嬌蕊）和白玫瑰（孟煙鸝）。故事的背景設定在戰後的上海，這樣的社會與歷史環境也為人物的情感糾葛提供了深刻的背景。開端部分主要是鋪墊角色之間的關係和各自的生活狀況。

A、背景設定：上海戰後的社會氛圍，以及振保在兩位女性之間的掙扎。

B、人物呈現：振保對兩位女性的不同情感，王嬌蕊代表著激情與欲望，孟煙鸝代表著穩定與理性。

(2)、發展（Development）

在故事的發展階段，故事的情感漸漸升溫，振保的兩位女性角色逐漸浮現出更多的特點。振保與這兩位女性的關係開始變得越發複雜。他和情婦王嬌蕊的關係充滿激情，且兩人之間的吸引力強烈，但同時，孟煙鸝又給了振保不安和掙扎的感覺。另一方面，振保與妻子孟煙鸝的關係較為穩定，孟煙鸝的成熟、穩重使振保對她有了依賴，卻又無法完全投入情感。

A、情感糾葛：振保在激情和穩定之間的掙扎，以及兩位女性的性格與角色特徵的交織。

B、角色互動：振保與情婦的強烈愛情與誘惑，與妻子的理性對話和情感依賴。

(3)、轉折（Turning Point）

故事的轉折點發生在振保的情感逐漸變得模糊，並且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選擇問題。振保無法選擇一方，而在兩者之間徘徊，這使他面對更深層的情感與道德困境。當振保意識到他不僅僅是面對愛情的選擇，更是在選擇自己的人生路線時，故事達到了轉折。

情感的掙扎與覺醒：振保意識到自己處於兩難之中，這一心理狀態成為故事的關鍵轉折。

4. 衝突（Conflict）

衝突發生在振保與兩位女性的情感碰撞中，尤其是在振保無法理清自己心中的真正渴望時。振保希望能夠同時擁有激情和穩定，但這兩者之間的矛盾使得他陷入無法解脫的局面。這樣的情感糾葛進一步加劇了故事的內部衝突。

A、內心衝突：振保無法選擇，他對兩位女性的情感都有依賴，但又無法做到完全的承諾。

B、情感的對立：王嬌蕊的激情與孟煙鸝的穩定，成為振保的兩難處境。

5. 高潮（Climax）

故事的高潮發生在振保作出選擇的時刻，這不僅是對於兩位女性的選擇，更是對他自己生活道路的選擇。這一時刻充滿了懸念，因為振保的選擇不僅會影響他與兩位女性的關係，還將決定他的人生方向。此時，振保已經無法逃避內心的糾結，面臨情感與現實之間的撕扯。

選擇的時刻：振保作出決定，這時他對情感的處理達到了故事的高潮，懸念也達到高峰。

6. 結局（Resolution）

在故事的結局，振保做出了選擇，但這一選擇並不完全解決他內心的衝突，反而引發了更多的反思和矛盾。結局未必是幸福的，而是深刻揭示愛情與婚姻的無常和複雜性。振保與兩位女性的結局，沒有徹底的幸福或完美解決，反而留下對選擇的深刻反思，這成為整個故事的深層主題。

反思與遺憾：振保的選擇雖然完成，但並未讓他獲得內心的平靜。故事結局在某種程度上呈現了一種對選擇的悲哀，且預留了更多的哲理性反思。

總結

《紅玫瑰與白玫瑰》依照經典的情節結構呈現了一個關於愛情、道德與選擇的故事，從開端到結局，情感的發展與人物內心的衝突都非常明確。張愛玲通過這一情節結構，不僅展示了人物之間複雜的情感關係，還通過振保的選擇展示了愛情與現實的無奈與矛盾，進一步探討了人類情感的複雜性和人生的無常。

這兩部小說都探討了愛情與婚姻的矛盾，但《傾城之戀》側重於女性在現實社會中的生存困境，而《紅玫瑰與白玫瑰》則深入剖析男性在愛情與婚姻中的心理鬥爭。張愛玲透過這些故事，讓讀者看到愛情並非單純的幸福童話，而是充滿現實考量與矛盾的人性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