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總是憂鬱,那是自骨子裡衍生出的天賦。 如果哪天我不再如此,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他說。 他享受著這樣的氛圍,或許於他而言那更像是場饗宴。一場場獨自啜飲於斑斕色彩的狂歡,他陶醉地不願離開。 這讓你顯得特別,也突兀。我說。 我並不突兀,而是這世上除了我,都是突兀。所以不突兀的我,看來更加突兀。他說。 畫室是他的家,不,應該說,他的家是畫室。他的住處相當貧乏,除了幾座立起的畫架與一張高板凳外,什麼也沒有。生活的一切都在地面進行,沒有床、也沒有桌子,更沒有多餘的傢俱擺設。所以當我走進他的「家」時,我不禁驚訝,竟有人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凌亂的衣物、雜物被他隨意丟置,數不清的畫紙和作畫工具遍地都是,還有沾染顏料的地板牆壁及天花板…… 這房子是租的吧?我問。 我只能盡量不讓這裡變成凶宅。他調侃自己。 他並不悲觀,然而卻篤定自己活不過三十。因此,他的生活比一般人更不羈放蕩,也更瀟灑。他抽菸喝酒,偶爾也會不分性別的找人狂歡,放任自己隨波逐流。 這大概是種慢性自殺吧?他說。 他的作品與他如出一轍。或許是因為性格使然,他的畫裡總溢滿狂傲放蕩的氣息。他習慣灑上各種豔麗的色彩,越是俗豔他嘴角的嘲諷就越是明顯。畫板被他用反基調的色塊裝綴的有些破碎,好似將他滿腹的憤世嫉俗用以發洩。他不齒人們賦予藍色的定義,甚至認為畢卡索的藍色不如幼兒手裡的畫筆純粹。 只專注於一種顏色的憂鬱一點都不憂鬱。他說。 他並不期待有人理解他的作品和不羈的理由。倘若哪天有人明白了,他恐怕還會有些不甘,因為它們將不再為他專屬。 若要我說,我會說他的憂鬱更像暗巷裡的酒吧。 明明被色彩、人群和喧囂填充,好似饜足了,卻又空虛的令人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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