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好多年，老人家終於同意住進有醫療與生活起居照顧的安養機構了。

自從二婆婆過世，公公鰥居以來，我們總是擔心他萬一跌倒、萬一摔傷、萬一這樣萬一那樣。公公只有兩個孩子，除了兒子（我們）一家住法國，十年前小姑隨先生工作也離開加州搬到新英格蘭去了，沒有親友可以就近照料老人。

他在紐約出生長大，但是後來到加州工作，就一直住到現在。公公的個性孤僻而且自視甚高，很少跟任何人往來，連鄰居都不認識，朋友就那麼幾個，也都住得離他很遠，他每兩個月要專程開車三四個小時到洛杉磯一趟，住一夜，名義上是看牙醫，但是通常也是為了看看他的三兩個知交。更重要的是好好享受一餐在小鎮吃不到的美食。

幾年前他在電話上不經意地說他到洛城時在高速公路上會打瞌睡，把我們嚇得直出冷汗。去年下半年他的健康狀況開始急速走下坡，處理生活上的瑣碎越來越吃力，光是穿襯衫扣個扣子就要搞半天。我們多年來勸他把主臥室搬到樓下，避免爬樓梯，他都無法接受。年初為他找人在樓梯上安裝了升降椅，但是只能算是解決了諸多問題中的一小個。沒料到的是在這之後他終於軟化態度，願意考慮搬到安養中心。

說要考慮，可是在加州沒有先登記排隊，一時也還找不到合適的去處。小姑在Vermont看了幾個卻都有空位，於是就決定了大搬家，要把老人搬到新英格蘭去。

我原本以為這還得進行個一年半載的呢，畢竟要處理幾十年累積的諸多物件也不容易，何況還得把房子賣掉。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才說要賣房，就馬上賣出去了。

寫文的這當下，他的兒子女兒都在加州幫忙打包，過兩天就要搭飛機到東岸，開始新生活。從此，我們在加州沒有家人，親戚只剩下阿姨姨丈兩個老人家。上一回去加州是2010年耶誕節，我想，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機會去了。

加州，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