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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30 00:51:45瀏覽1153|回應0|推薦37 | |
※代發小說,《紅樓夢》後續待補上。 (上)張總 每個人都只有一顆心臟,無論是偏左還是偏右,反正,就只有那麼會跳動的一顆心。 或許每次拍X光片的時候,那些黑黑白白的剪影都只能看見一顆心臟,而在我的腦海中,似乎總有一小塊地方,總是要與那心跳的頻率反其道而行,領會到這點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那晚。 剛要滿了四十歲的時候,我終於從台北業務部門的經理升為老總,兼之又快到了年尾,岳父老董派我去了澳洲的分公司,說是要幫忙處理那邊辦公室結束的事情,乾脆就告別了懷孕待產的老婆,飛往墨爾本辦事,順便拜訪三兩客戶。 說去「拜訪」,實際上就是順道收一收客戶那邊每次下單要給的5%現金回扣。 當然,這筆錢除了我與客戶之間,絕對是沒有第三者曉得的。 問我為何要背著上頭收受回扣? 開玩笑,業務部門不收回扣,哪裡有油水可撈?又哪裡可以偷藏一點私房錢? 假設,一家公司老闆曉得公司裡有名員工能力很強,一個人能做三個人的事,但是有個毛病,就是會做假帳來偷公司的錢,這樣的人老闆會繼續用嗎? 一般的上級遇到這樣的人,肯定馬上開除,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是,真正能力很強的員工,並不是一個人能做二或三個人的事,而是能開展業務到他人所無法達到的境界,意即做到別人無法做之事。 做假帳偷錢,或者收點回扣,看來不僅止是品德問題,而是法律問題,應以當地法治的規範來解決。 至於國外的回扣?那當然例外啦! 很久以前,我有一位遠親是個小企業的老闆,他有一位能力很強的業務經理,把產品銷到別人想不到的客戶手中,因此業務蒸蒸日上,後來他發現這位經理私下收受回扣,雖然數目很小,他還是非常震怒,就把這位業務經理開除了,後來導致整個企業從此走下坡,沒兩年就倒閉了,後來他私下表示自己非常後悔,因為小不忍而亂大謀,卻已經太遲了。 要成大事的男人,就得有寬廣的心,自古以來凡成大功、立大業者,無不具有包容他人缺點的特質,這當然包括了品德上的缺點,所以我回台北接任老總的職位,首先就是要有善用他人才能優點的氣度。 但是我收回扣的事情能讓老董和老婆知道嗎? 答案當然是:不行! 讓凱撒的歸凱撒,澳洲的帳就算澳洲,隔著太平洋遙遙遠遠,5%的澳元鈔票就當沒這回事吧。 在飛機上的時候,忽然想起結婚之前,我就像小時候偷偷讀《水滸傳》時,總愛幻想自己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偉岸奇男子,離開壓抑的家庭,到廣闊的江湖去行俠仗義,遨遊天地任我行! 我喜歡旅遊,學生時期就到處去玩,自助旅行跑了歐美十幾個國家,但時至今日,雖然婚後沒有也不敢離開家和老婆太遠,卻有了離開傳統禮教,更離開世俗社會的感慨,好不容易脫離了妻管嚴的樊籠,在另一個天地,一個自由的世界裡可以胡天胡地。 很多人問我:為何年輕人要常常旅行? 因為我覺得:一種人生是不夠的! 旅行是第二回人生,更是第三次展開人生,然後第四次、第五次……到了數不清的那一天,你就能發覺「跑得動」是件多麼快樂的事! 四十了。 男人四十歲,很難隨性地找個地鐵站下車,讓自己迷路一次,更難恣意地挑一處機場,隨著不知哪兒颳來的風落地起降。 在年輕迷惘的世界裡,可以充實我對生命的胃口,但是在四十歲的當口出差,還得忙著去結束營業的部門收拾善後,人剛到也沒得休息,那可就累死人了! 北半球寒冷的冬天,台北的街頭總是下著冷雨,到了南半球的澳洲,卻是舒爽至極的乾燥夏日,這兩種極端的溫差,彷彿是兩個世界一般。 一下飛機,我就招呼了計程車直奔市中心的辦公室,見了幾個熟悉的老面孔,然後看著打包好的箱子,進行軟硬體和物料的基本盤點;說是結束營業,其實也不算簡單的工作,大部分的辦公硬體都要在澳洲轉給這層樓的新買家,少數電器用品得拍賣,文件類和原物料的東西就能裝個廿呎小櫃呢。 「張總,晚上一起吃頓飯?」 「那怎麼好意思?」 在墨爾本安家立業的老黃,說是澳洲現在受到虎年經濟不景氣的影響,不得已把辦公室草草給關了,大概又怕未來沒活路,所以想巴結我這個來巡視的女婿。 「我纔剛到澳洲,今晚太累了,明天再說吧!」 「要不,晚上找你去紓解疲勞?」老黃猥瑣地笑了笑:「有間三溫暖還不錯,那裡白妞按摩就是好,找兩個……」 正說到我這因為老婆大腹便便而久沒沾葷的男人心坎裡,正發癢得想要玩玩一王二后,忽然後頭「碰」的一聲,正在搬鐵櫃的人,竟然把矮櫃摔撞在地上,撞凹了抽屜的一角。 「乒乒乓乓的幹什麼呀!」被打斷的老黃怒不可遏,氣呼呼地叫罵了起來:「粗手粗腳,沒長眼啊?搬個東西都弄得這麼大聲!」 兩個年輕面孔立即低頭連聲說著「對不起」,其中一人還似乎拐了腳,聽他們的口音像是大陸人,或者是移民來的華裔,樣子都只有廿幾歲。 我隨口說著拍了拍老黃:「這麼大的火氣,不就是個鐵櫃嘛?」 「老張你就是對人寬厚,像他們這些懶散的人吶……」 我正待笑著回應幾句,卻在望見其中一個年輕男子腳邊的皮夾時,愣在了當場。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想要遇見的人,是一種夢想;於十數年之內,時間和空間的變換,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恰恰剛巧給碰上了。 攤開的皮夾上面,有一張年輕女孩的照片,有點陳舊的,巧笑倩兮的臉。 突然間,就這麼無心的一瞥,老黃扯什麼我都聽不見了,其他人在幹嘛我也自動無視了,只有那細心拾起皮夾的年輕人,讓我牢牢地盯住了,就像一條遇上了青蛙的蛇,一隻碰見老鼠的貓,怦然、激切、蠢蠢欲動。 「那是……你女朋友?」 年輕人的表情顯得有些忐忑:「張總,這是我老婆。」 我傻傻地瞧著他,這個年輕人叫何煖,是老黃辦公室裡原來請的工讀生,還在墨爾本的大學裡念書,大陸這些年的留學生可多了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告訴我一個故事,何煖本來住在鎮江,後來去上海念書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兩人是學校裡的班對,這小子的女人目前在上海一間出版社當助理,結婚那年纔剛滿廿二歲,前年十月自費留學來了墨爾本,當時結婚纔六個月,本來打算一起到澳洲念書,但因爲借來的錢只夠付一個人的學費,兩家人也湊不出昂貴的生活費,所以只好讓他一個人先來,順便在老黃的辦公室當打雜的小弟。 驀地,我決定修改自己的工作排程,反正要過年了,公司裡也沒什麼事可以忙的。 晚上阿香打電話給我,問道:「老公,你什麼時候回台北?」 「呃……後天還得臨時去上海出差,有個客戶正巧人在那裡,初六以前回台北的機票訂不到,大概得晚幾日再說吧。」 「嗯,那你順便幫我買幾款最新出來的LV,我聽說上海專門店的折扣,年節期間可能比香港還便宜……」 接下來電話裡的嘮叨女人說了些什麼,我已經記不得了,只有那神秘的一抹微笑,迷迷茫茫地浮現在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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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