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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 董觀(一)
2025/03/11 04:44:37瀏覽425|回應0|推薦33


太原董觀,擅長陰陽占候之類的法術。唐朝唐憲宗李純元和年間,董觀與交情好的僧人靈習一同來到一帶遊歷。靈習在途中圓寂,董觀也就返回了并州(今山西省太原市大同市河北省保定市一帶)

 

到了唐敬宗李湛寶曆年間董觀汾水涇水一帶遊歷,來到平陽郡,的龍興寺。寺中殿宇建築高大壯麗,收藏有許多經典。董觀就留在了此處,希望能看完這些經典後再回家。

 

原本在院內大堂東側廂房靠北側的一個房間,一直空著而且門還鎖上了。董觀覺得那裡清靜,就向寺僧請求能住在那個房間,但管事的僧人沒有答應,並解釋說:

 

「以前住在那個房間的人,不是生病就是在那兒往生。而且經常發生許多妖異之事。」

 

董觀憑著自己年輕又有膽量氣力,還是堅持請求說:

 

「我希望能住在那裡,沒問題的。」

 

僧人勸說無效,也就隨緣同意董觀的請求,董觀這才如願住進那個房間。

 

住了十多天後,有一天晚上董觀就寢後,就會有十幾名胡人,拿著樂器帶著酒來到了董觀的房中,歌唱談笑,就像是房內沒有其他人似的,之後一連數晚都是如此。董觀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沒有將此事向寺中僧人說出。

 

這一日看完經書,時間也到了傍晚天黑董觀十分疲倦,就早早關門上床睡了。在似睡未睡的時候,董觀忽然看見僧人靈習出現在床榻前。靈習董觀說:

 

師父,你該走了。」

 

董觀先是驚訝後有些氣憤的說:

 

靈習師父你已經是鬼了。為什麼來我這兒?」

 

靈習笑著說:

 

「你的壽命與氣數已經用完了,因此我才得以在此等候,要接你一起走。」

 

說完就拉著董觀的衣袖將他拉下了床榻。董觀回頭一看,居然見到自己的身體還仰面躺在床榻上,模樣就像是睡得很熟的樣子。董觀這才嘆了口氣,說:

 

「唉!我家距離此地很遠,我的父母都還在世。現在我死在這兒,又有誰能掩埋我的遺體呢!」

 

靈習說:

 

「為什麼你說得如此失望而且那麼憂愁呢?之所以作為一個人,不過是能讓手腳活動、能看能聽而已。這也是精神靈魂對肉體的扶持所產生的結果,不是自然就這樣的。當精神靈魂離開了身體,就被稱為死亡,以致於手腳不能動,也無法看與聽。就算擁有六尺之軀,沒了精神靈魂,又有什麼用呢?如此,還值得你這樣放在心上念念不忘嗎?」

 

董觀聞言,似乎茅塞頓開,便為自己思慮如此淺薄而向靈習謝罪,然後又問靈習

 

「曾經聽人說佛教有『中陰去身』的說法,哪種人能做到呢?」

 

靈習說:

 

「像我與你這樣死後還沒投胎轉世,雖然沒了身體,但仍存有『五陰(色、受、想、行、識)』,這段期間就是『中陰』。」

 

董觀就與靈習一同而行去。他們前行途中,就算遇到門戶緊鎖的情況也能輕易通過,一點也沒有阻礙。於是他們從平陽城的西門出了城,眼前是一片生長茂密、紅紅綠綠的草的地方,就像是地面鋪了一張毛毯的樣子。又走了十餘里,遇到一條寬不過數尺、流向西南方的小河。董觀靈習這是那兒?靈習說:

 

「這就是人世間所說的奈河。它的源頭就是出自地府啊!」

 

董觀看向那條小河,發現小河中流淌的不是清水而是血,頓時聞到一股腥臭汙穢的氣味而無法再靠近一步。轉頭便見到岸邊的地上留有數百件冠帽、衣帶、袴子、短襖等衣物,正待發問,靈習便已開口說道:

 

「這些都是過逝之人的衣物。這裡就是前往冥府的冥路。」

 

董觀又望見奈河的西岸有有二座城,一北一南,相距約一里多遠,連接二城的道路兩旁都被茂盛的草樹遮擋著,也有一些房屋相互連接。靈習指著那二座城對董觀說:

 

「我與你將要一起前去那裡,你會投生在南城的家,當家的次子;我則會投生在北城的家,當家的長子。投胎轉世的十年後,我與你都將會出家為僧,成為佛門弟子。」

 

董觀說:

 

「我聽說人死後應當會被冥府的官吏追捕,按照生死簿上記錄的罪過或福氣做出處分,如果平生所做過的事情與行為沒有大的過錯,然後才可以轉世投胎重回人間。如今我才剛死,還沒超過一個晚上,還沒見過冥府判官,就能再次投胎嗎?」

 

靈習說:

 

「並不是這樣的。冥間行事的規矩與方式與陽間沒有太大的差別,若是不做惡事、不說三道四,刑具枷鎖豈會戴到你身上?」

 

說完,靈習就拉著董觀的衣角,一同要跳過那奈河董觀正攀附著河岸、雙腳蓄力準備跳過河時,那原本僅數尺多寬的奈河突然變成一條一丈多寬的大河。董觀驚訝得看著眼前如此變異的奈河、心中疑懼之際,忽然有人自後方拉住了董觀董觀回頭看去,那人全身長著毛,就像是頭獅子,只是有著一張人臉。頓時,空氣彷彿凍結一般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那獅子模樣的人才開口問董觀

 

「師父要去哪兒?」

 

董觀說:

 

「我要過河去對岸的南城。」

 

那獅子模樣的人說:

 

「我要你閱讀《大藏經》,你應該趕緊回去,不可在此久留。」

 

就捉住董觀的手臂,急忙回頭朝東往那平陽城走了回去。走了才數里,又遇見一個人,模樣就與剛才招呼董觀的那個獅子模樣的人一般,見到二人也大聲呼喊著說:

 

「可以帶他回去,他還沒有被登記在簿籍中。」

 

一會兒之後,董觀就被那二個獅子模樣的人帶回了龍興寺。此時天已經亮了,董觀見到自己所住的房間房門大開,正有數十名僧人聚集在房門處,又見自己的身子還是仰面睡在床榻之上。董觀還沒反應過來,那二個獅子模樣的人便一起用力一推,將董觀入門去。就在同一時間,忽然,有水自上方澆在了董觀的身上,董觀就這樣醒了過來。寺僧見董觀醒來,就告訴董觀他已經死去了一個晚上了。董觀也將自己昨晚的遭遇都告訴了僧人們。

 

幾天後,董觀在佛殿中於見到二尊土偶人像,是立於佛祖座前左右的侍者,而人像的模樣正是董觀先前所見的那二個獅子模樣的人董觀因此立誓要專注心志、反覆誦讀寺中的佛經,即便是天寒地凍亦或是酷暑炎熱,董觀也沒有絲毫鬆懈怠惰。如此這般過了數年,董觀才大功告成,告別寺僧們後返回家中。這時已經是寶曆二年五月十五了。

 

又過了數年,到了唐武宗李瀍會昌年間,唐武宗詔令廢除天下佛寺,董觀也因為信奉佛教的緣故被趕走了。後來董觀來到了長安,重拾老本行以占卜預言的本領往來各公卿人家,所說的事往往都能應驗。後來董觀還曾經擔任過沂州臨沂縣的縣尉。

 

以上都是我(《宣室志》作者張讀在京城長安時,從董觀處聽得這些故事內容的。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網路版原文此處的「寶應」(唐肅宗的年號),按故事時間線,應為「寶曆(唐敬宗的年號)」。不然就時光倒流了。待確認。

 

:網路版原文此處的「泥陽郡」,「泥」字本缺,是據明鈔本補,然唐朝並無泥陽郡,僅有泥陽縣(故址位於今陝西省銅川市耀州區河東堡東側);又按前文「遊汾涇」以及後文「會于龍興寺」,則可能是「平陽郡(今山西省臨汾市)」。待確認。

 

:「龍興寺」,位於山西省運城市新絳縣龍興鎮有一座新絳龍興寺,又稱龍興宮,始建於唐朝初年,原名碧落觀唐高宗李治咸亨元年改為龍興寺。曾於唐武宗時的「會昌滅佛」期間被毀,後重建。

 

:「曛黑」,日暮天黑。

 

:「茸密」,茂密。

 

:「毳毯」,「毳」音「翠」,鳥獸的細毛。「毳毯」即同毛毯。

 

:「廬舍」,房屋,住宅。或指建於墓側之守喪小屋。

 

:「大藏經」,「藏」音「臟,ㄗㄤˋ」,為佛教經典的總集,簡稱為「藏經」,又稱為「一切經」。

 

:此處的「寶應」的疑問同文章開頭,疑是原作者筆誤。

 

:網路版原文此處的「餘」應為「余」,即「我」的意思。

 

改編自 《宣室志》

 

原文:

 

《宣室志》.卷四.董觀(一)

 

董觀,太原人,善陰陽占候之術。唐元和中,與僧靈習善,偕適吳楚間。習道卒,觀亦歸并州。寶應(寶曆?)中,觀遊汾涇,至泥陽郡,會于龍興寺。堂宇宏麗,有經數千百編。觀遂留止,期盡閱乃還。

先是,院之東廡北室,空而扃鑰。觀因請居,寺僧不可,曰:

「居是室者,多病或死。且多妖異。」

觀少年恃氣力,曰:

「某願得之。」

遂居焉。旬餘,夜寐,輒有胡人十數,挈樂持酒來,歌笑其中,若無人。如是數夕,觀雖懼,尚不言於寺僧。

一日經罷,時已曛黑,觀怠甚,閉室而寢。未熟。忽見靈習在榻前,謂觀曰:

「師行矣。」

觀驚且恚曰:

「師,鬼也。何為而至?」

習笑曰:

「子運窮數盡,故我得以候子。」

即牽觀袂去榻。觀迴視,見其身尚偃,如寢熟。乃歎曰:

「嗟乎!我家遠,父母尚在。今死此,誰蔽吾屍耶!」

習曰:

「何子之言失而憂之深乎?夫所以為人者,以其能運手足善視聽而已。此精魂扶之使然,非自然也。精魂離身,故曰死。是以手足不能為,視聽不能施,雖六尺之軀,尚安用乎?子寧足念!」

觀謝之,因問習:

「常聞我教有中陰去身者,誰為耶!」

習曰:

「吾與子謂死而未更生也。」

遂相與行。其所向,雖關鍵甚嚴,輒不礙。於是出泥陽城西去。其地多草,茸密紅碧,如毳毯狀。行十餘里,一水廣不數尺,流而西南。觀問習,習曰:

「此俗所謂奈河。其源出於地府耶?」

觀即視其水,皆血,而腥穢不可近。又見岸上有冠帶袴襦凡數百,習曰:

「此逝者之衣。由此趨冥道爾。」

又望水西有二城,南北可一里餘,草樹蒙蔽,廬舍駢接。習與觀曰:

「與子俱往彼,君生南城徐氏,為次子;我生北城侯氏,為長子。生十年,當重與君舍家歸佛氏。」

觀曰:

「吾聞人死當為冥官追捕,案籍罪福,苟平生事行無大過,然後更生人間。今我死未盡夕,遂能如是耶!」

曰:

「不然。冥途與世人無異,脫不為不道,寧桎梏可及身哉?」

言已,習即牽衣躍而過。觀方攀岸將下,水豁然而開,廣丈餘,觀驚眙惶惑。忽有牽觀者,觀回視,一人盡體皆毛,狀若獅子,其貌即人也。良久,謂觀曰:

「師何往?」

曰:

「往此南城爾。」

其人曰:

「吾命汝閱《大藏經》,宜疾還,不可久留。」

遂持觀臂,急東西指郡城而歸。未至數里,又見一人,狀如前召觀者,大呼曰:

「可持去。將無籍。」

頃之,遂至寺。時天以曙,見所居室,有僧數十擁其門,視己身在榻,二人排觀入門,忽有水自上沃其體,遂寤。

寺僧曰觀卒一夕矣。於是具以事語僧。後數日,於佛宇中見二土偶人像為左右侍,乃觀前所見者。觀因誓心精思,留閱藏經,雖寒暑無少墮。凡數年而歸。時寶應二年五月十五也。

會昌中,詔除天下佛寺,觀亦斥去。後至長安,以占候遊公卿門,言事往往而中。常為沂州臨沂縣尉。餘(余)在京師,聞其事於觀也。

 

 

( 休閒生活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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