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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3 04:48:25瀏覽1991|回應0|推薦78 | |
唐朝、唐肅宗李亨、寶應年間,有一位名叫元無有的人,曾於一個春季二月底時獨自一人走在維揚(揚州的別稱)的郊外。此時天色已晚,忽然颳起大風又開始下大雨,當時是「安、史之亂」過後沒多久,因為許多人都為了躲避兵災而舉家逃離,所以各處都還有許多房舍甚至整個村莊都空無一人。因此,元無有便趕緊進入路旁一處空著的莊園躲避風雨。
這場風雨來得快也去得急,過了一會兒之後便風消雨停,剛升起的月亮自零散的烏雲中出現。元無有在莊園北側的一個房間內休息時,忽然聽見西側迴廊處有人行走的腳步。沒多久那腳步聲便到了廳堂之中,元無有從房門的門縫中瞧去,見廳堂中來了四個人,所穿戴的服飾都不同,正一起歡快的聊著天,不時還相互吟詠著一些頗為順暢的詩句,當中一人便建議:
「今晚就像秋高氣爽的秋夜一般,如此美好的景色(註),我們豈能不藉機創作詩句,以此來說明各自生平所成就的事業呢?」
其餘三人都點頭同意,還有人接著提議:
「甚好!甚好!那麼大家就以聯句(註)的方式隨口吟詠(註)唄。」
這些人吟詠的聲音響亮,所以元無有聽得非常清楚。其中一位身材修長、衣冠楚楚的人開頭吟詠道:
「齊紈魯縞如霜雪,寥亮高聲為子發。」
大意是:因為有我,齊地生產的紈(音「丸」,細絹、細的絲織品),魯地生產的縞(音「搞」,未經染色的絹。)才能如霜雪一樣潔白,清徹響亮的聲音(註)是我發出來的。
第二位是一名穿戴著黑色衣帽、身材矮小、長相有些抱歉的人接著吟詠道:
「嘉賓良會清夜時,輝煌燈燭我能持。」
大意是:貴客們在清靜的夜晚參加美好的聚會時,那散發著光輝燦爛的燈燭是我拿著的。
第三位是一名穿戴著破舊道袍、道冠的人,同第二位一樣身材矮小、長相抱歉,他接著吟詠的詩句是:
「清冷之泉俟朝汲,桑綆相牽常出入。」
大意是:清潔冰涼的泉水等候著我早晨前來汲取,我用桑樹皮搓成的繩子(註)牽引著我常常出入泉水之中。
模樣同前二位一樣、穿戴著黑色衣冠的第四個人則吟誦說:
「爨薪貯水常煎熬,充他口腹我為勞。」
大意是:下面燃燒柴薪、上面貯存清水、經常熬煮食物,填飽別人的口腹都是我的功勞。
此四人頗有文采,雖然長相各異,元無有也不覺得他們有什麼奇怪之處。同樣的那四人也沒有想到此刻正有個元無有就待在那廳堂(註)旁聽著看著,因而相互褒獎欣賞對方的詩句、羨慕對方自負於自己的成就,更是一起認為他們所作的聯句,就算是魏、晉時期的「竹林七賢」之一的阮籍(字嗣宗)所作的《詠懷(註)》也不能更好了。
那四個人一直聊到了天將要亮的時候才各自回到他們原本該在廳堂中待的地方,然後都突然消失不見,元無有這才驚覺此四人並非凡人。於是等到一會兒之後天亮了,元無有就到廳堂中尋找他們的蹤跡,在他們消失的地方分別找到了一根舊的搗衣杵、一個燭臺、一個水桶、以及一個破鍋(註),這才明白那四人就是這四樣東西所變化的。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風月」,即清風明月,泛指美好的景色,也借指聲色場所。
註:「聯句」,每人或多人各做一句或數句,相聯成篇。
註:「口號」,此處指不起草稿,隨口吟成的詩文。
註:「寥亮」,清越響亮。後多作「嘹亮」。
註:「綆」,音「耿」,汲水所用的繩子。
註:「堂隍」,亦作「堂皇」,廣大的殿堂,特指官吏治事的廳堂。又形容氣勢宏大的樣子。
註:三國曹魏、阮籍、《詠懷》詩: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註:「鐺」,音「撐」,烙餅或做菜用的平底淺鍋、或溫熱酒菜用的器具。
改編自 《玄怪錄》
原文:
《玄怪錄》.卷一.元無有
寶應中,有元無有,嘗以仲春末獨行維揚郊野。值日晚,風雨大至。時兵荒後,人戶逃竄,入路旁空莊。須臾,霽止,斜月自出。無有憩北軒,忽聞西廊有人行聲。未幾,至堂中。有四人,衣冠皆異,相與談諧,吟詠甚暢,乃云: 「今夕如秋,風月如此,吾黨豈不為文,以紀平生之事?」 其文即曰口號聯句也。吟詠既朗,無有聽之甚悉。其一衣冠長人曰: 「齊紈魯縞如霜雪,寥亮高聲為子發。」 其二黑衣冠短陋人曰: 「嘉賓良會清夜時,輝煌燈燭我能持。」 其三故弊黃衣冠人,亦短陋,詩曰: 「清冷之泉俟朝汲,桑綆相牽常出入。」 其四黑衣冠,身亦短陋,詩曰: 「爨薪貯水常煎熬,充他口腹我為勞。」 無有亦不以四人為異,四人亦不虞無有之在堂隍也,遞相褒賞,羨其自負,雖阮嗣宗《詠懷》亦不能加耳。 四人遲明方歸舊所,無有就尋之,堂中惟有故杵、燭臺、水桶、破鐺,乃知四人即此物所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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