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菲在近代是蠻會搞怪的歌手，本身也作曲，大概在所有歌手中唯一敢在台上把自己臉上劃兩道然後唱歌的。跟她搭配的作詞家叫作林夕。

    很多人不了解什麼是詩，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可以看出來什麼是詩,然後再來談王菲的「臉」跟感覺之間的關係。

例如說我們講「被車子撞了一下」，這是一句非常平常的話，可是當我們說「被美撞了一下」，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曉得什麼意思才比較像詩，知道是什麼意思就不是詩。所講的是一種感覺。

詩就是站在這個基礎，然後說出心裡的感覺出來。

    來看看王菲「臉」的歌詞，「呼吸是你的臉，你的曲線在蔓延，不斷演變那海岸線，長出那最哀豔的水仙」，這當歌詞怎麼懂是什麼意思？前兩句是講臉上的輪廓，然後他看得入迷了，「不斷演變那海岸線」，他講的是一種感覺。

「攀過你的臉，喔！想不到那麼蜿蜒」，沒想到你的臉這樣彎彎曲曲可以讓我入迷，「在你左邊的容顏，我擱淺，我卻要  繼續冒險」，說的不過是對這個人著迷的程度。

『最好沒有人會明白我說什麼，只有你聽懂我想什麼，

你一臉沉默，什麼，我沒說什麼，沒說什麼。』

詩是不知道什麼意思才有意思，越講不清楚那種感覺，用最簡單的語言把他表現出來。

    王菲的「臉」不知道唱些什麼，但一個人在談戀愛就差不多有這種感覺，就是很想罵他、很想親他、或很想幹什麼，用感覺想說又不敢說，要說又好像說了，又好像沒說，這樣子就比較像詩，也比較像詩人的樣子。 

    王菲的「臉」和在舞台上的表現就是很自由的感覺。王菲所唱的「臉」，曲子是王菲作的，詞是林夕寫的，能捉住這種感覺，事實上這很難譜，不規則的語言只好用這種嘟嘟囔囔……的方式來展現，很多音樂通常也這樣呈現。

白靈  北科大教授  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