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22)

遠遠望見你

被碧綠的群樹擁抱

在藍天的畫布裡

以黃鶺鴒波浪的飛姿為筆觸

身後陽光緩慢地擠出山稜線

熱心的菇婆芋已備好了調色盤

這清晨漸次的色澤是不虞匱乏的

空氣的沁香也被蘸入了筆尖

每深呼吸一次

肺部裡所有的紅血球

就大聲地歡呼一次

每大幅向前一步

腦子重量就減輕一半

這些    剛衝出新枝的刺楤

如何畫得出？

該敬畏的不只是畫家

還有巧思的工匠

他也是位善於取景的攝影師

在這如自家陽台的木階前

拉庫拉庫溪拉出了一條

弧度婉約的曬衣線

都曬些過度曝光的水波粼粼

和頑童亂丟的大石頭

院子裡那巒峰

如一頂禪定的僧帽

來此下榻就不走了

你若亦在此小立

你也會如那僧

不走了

他的手如影子

輕輕拂過木柵上的椿象

穿越過故做鎮定的豆娘

其實鉛色水鶇早發出警訊

山黃麻如羅漢的軀幹

也擺好了阻擋的架式

這是我們的地盤

不易被化度

舉溪石上漫不經心的紅葉為例

看似落定了

卻依舊在晨曦中恍恍惚惚

無法洗盡叨絮的凡塵

那僧就假裝不看他們

不聽他們

但耳膜忽之回神鼓張

眾天響起了澎湃磅礡的樂音

水霧輕駕著山風渺渺茫茫

抬頭一看

樹傘外一尊肌理流利的玉柱

那僧就伏倒

以為盼見了

如來。

 
(刊登於2011.05.09.更生日報副刊)


(2007八月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