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外婆難掩擔憂的心情。外婆她來回在房裡衣櫥間，挑找起幾件裙子，拿了拿黑格子長裙，告訴我這件裙子很漂亮，可以方便母親的腳換繃帶。

我告訴她：「別擔心，媽媽她一定自己有準備衣服了。」

外婆聽了幾次我這樣說，才將攤了一床的裙子收回衣櫃。她卻未收起擔心，想到明天自己的女兒要動手術，鼻頭一陣酸襲來。

　　「早點睡吧，別擔心。」我輕聲地跟她說。

外婆對於手術這等知識，是她自身以往的支氣管，及一些朋友們口中的大手術，因此她相當擔心明天母親的手術。但是再怎麼緊張，要上手術台的畢竟不是外婆，她若今晚不好好睡一覺，明早可會比母親先體力不支吧？

母親她生育了我們四個孩子後，造成多年來雙腳靜脈曲張。那兩條腿，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不曾輕易外露，母親一年四季總是穿著長褲，遮蔽她浮腫的雙腳。早年的手術具有風險，且需要龐大的醫療費及時間復健，母親擔心家中年幼的我們，因此將病痛忍了下來。

近年來，她的腿變得愈來愈難長站久立，看見那雙腳佈滿青筋血管，我們這些兒女無法忍心了，決定要說服她進行手術。姐姐找了許多靜脈曲張的相關手術資料，拉著母親去做抽血與Ｘ光的檢查，伴著她去聽取醫生的建議。手術在近年來變得較為進步，半身麻醉的雷射手術只需要兩小時，雙腳纏繞繃帶後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我們談了許久，母親終於排除內心的害怕，答應去做手術。母親也打電話告知外婆，決定明天早上要動刀讓雙腳擺脫病痛。外婆忍不住地在電話中嘮叨，滿嘴雖是些責罵，但怎說也是自己的女兒要動手術，彷彿是自己血肉要劃開一刀啊，因此其實話語中滿溢著憂思。

掛掉電話後，母親觸摸自己痠痛的雙腳，久久坐在客廳不語。外婆結束與母親的對話後，仍自己細碎地念著她的擔心。這一晚，夜晚安靜地顯得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