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斯

這次去拉斯維加斯，老妻的原來計劃是定要去看秀的，但到了那裡發覺多數的表演有了七歲的老三在旁，實不宜觀賞。再則票價真不便宜，三人計算下來總要在美金三百元左右。心裡有了這層考量，便藉口著這秀不過是些聲光幻影，再加上點高科技的噱頭罷了。花那麼多銀子看場兒童節目，似乎有些不值。我們打完算盤，跟著便打了退堂鼓。

話又說回來，秀還是看了，是那金銀島旅館（Treasure Island）外的免費海盜秀。我們三人四十五分鐘前就早早地去等著，到開演時身後竟有七、八重的人牆，真正是擠的水洩不通。雖說去的早，站在第一排，但因前面正中的位置，全留給了那旅館的自已住客，三人還是被跼促在角隅裡。祇能歪著脖子，看了卅分鐘不清不楚、半遮半掩的節目。不過人得有感恩之心，我們還是感激這旅店慷慨的招待，便投桃報李的進去裡面，捧場了它一餐自助餐，卻是出乎預料地好。特別是甜點吧供應的棉花糖，更讓小兒子高興的合不攏嘴，我禁不起那粉紅色誘惑，也吃了它一支。想起前一日在城堡旅館（Excalibur）吃的那餐，兩者真有天壤之別。

住了兩處旅館，紐約客（New Yorker New Yorker）和巴黎（Paris)。紐約客差一些，但價錢也便宜一半。登記入住巴黎旅館時，小姐特別示好，給了間正對百樂門飯店（Bellagio）的房間。那百樂門正門前的水柱舞蹈表演，每隔卅分鐘一次，音樂鬧的我夜裡很晚無法入眠。一直到午夜方才能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是因為人真倦了，或是因了這表演在深夜後安靜下來的緣故。

去拉斯維加斯，這有名的賭場大道是一定要走的，尤其是入夜後，霓虹燈亮起，不能說不是漂亮。花了兩天時間我從南端的曼德拉海灣旅館（Mandalay Bay）一直走到最北的金銀島，幸好都是傍晚時分，又是二月季節，涼風習習拂來，還不算太累。看著兩旁美侖美奐的建築，各有其爭奇鬥妍之處，也算是件賞心悅目之事。多年前那次卻是暑天去的，記得午後走了方一小段，那熱溫就烤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最後是放棄了這長征的企圖，躲進了旅館的冷氣裡。

大道上的每個街角都站著派發應召女廣告單子的人，三、四個人一組，男的女的都有。手裡拿著一疊像名片一樣尺寸的卡片，見著路過的男人就試著遞張過來。那卡片正反面都是不穿衣服的彩色年青女人照片，還印了有電話，網址，甚至伍拾元的折扣優待券。大數人對送過來的卡片視若無睹，有人雖然接了，卻順手就丟了去，讓滿地都是被拋棄的赤裸裸女人。

走完了這賭場大道，突然感覺這賭城其實也不過是霓虹燈、吃角子老虎、名牌商品、和美食的雜匯。由於祇能給與物資感官的高度刺激，缺會感性方面的深沈含蓄，一趟三天下來，就會令人厭倦乏味。再加上每個旅館裡的刺鼻煙味，混濁空氣，除非賭性成癮的人，多半要興起那雲淡風輕，盍不歸家的念頭。

倒是這次見了卅年不見的高中同學，令人高興。那天約了在中國城見面，遠遠地就瞧見了他，站在那裡，微曲了身子，在路邊東張西望的找著我。見了他那滄桑及對人情世故通澈的面孔，我不由得就全身激動的微微戰慄起來，在車裡就大聲叫嚷著他的名字。我們雖都互稱還是舊日模樣，「少年子弟江湖老」，我們其實都已老去。

這購物市場有兩座高大的中國式牌坊，漆的大紅大綠，豎在街旁，老遠就能讓人瞧見。市場中心立了座雕塑，說著西天取經故事，十分匠氣。我們拐過孫悟空和唐三藏，上了石階，進了二樓的上海餐館。餐館是大，卻沒客人。我們叫了小籠包、蔥油餅之類的點心吃著，味道不怎麼樣，一碗鹹豆漿嚐來倒是甜的。

隔天上午，我們很早就離開了，坐著租車公司的接送巴士往機場去。機場外圍有三、四條行車線的大路上，大小車子塞作一團；機場裡更是人潮洶湧，喧嘩非常。安全檢查點前，人龍長的看不到尾。幸好我們去的早，有充裕的的時間，沒有誤機的壓力。但機場的負荷量明顯地看出來是到了飽和點，不出幾年大概要另闢新機場了。

坐在回程的飛機上，我繫緊了安全帶，望著機窗外的那些旅店，心裡卻起著短期內不會再作這繁華賭城訪客的念頭。

2007.0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