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旅行

偶然閒讀了《畢業旅行》這本畫冊，書內提及了大學的畢業旅行，學生們無憂無慮地出國去了馬來西亞的蘭卡威；不禁我想起我那大學年代，莫名地竟生起些無端感慨上來。

依稀都還在眼前：

那時，台北的女孩尚不知如何裝扮；城裡搭公車的市民愛在車門口擠作一團；大學校裡的學生卻是還沒有畢業，就忙著考這個考那個，當兵留學謀職諸事都在心上，神情沉重地為了未知的未來煩憂。畢業的快樂，至少就我來說，是一點沒有感覺。

那時，國外旅遊真是可望不可及的一件大事，別提紐西蘭、加拿大，近在咫尺的香港那霸也好似遠在天邊一般。船員從海外哪方帶回來的一點小玩意，大家全都寶貝一樣地好好收了。基隆港口邊有一條街，一間間開得全是委託行，賣一些零零星星的舶來品，蘋果和泡麵一起都在櫥窗裡展示著，路過的行人都要好奇地像看西洋鏡似地探頭探腦一番。

也是那時，出國留學需通過教育部的考試。多數家庭得辛辛苦苦的標個會，集足了費用，才能上路；就是家境富足的，結匯數額也得按了教育部的規定，銀行給換了外幣，護照內還要慎重地蓋上戳印。到了彼方，留學校裡住間夏日像蒸籠般的研究生宿舍；用一輛好幾手的雪弗龍破車，出門開上它時，車裡的那隻電瓶總會在路途中出點狀況。每個月系裡領三四百元助教獎學金或者研究獎學金，只好同苦行僧似地，自我硬性規定每周最多花上十幾二十元的伙食費。同學因而都不喝純果汁，喝哪一加侖便宜幾角錢的紅紅綠綠的fruit punch；雪地寒天裡也總抱一大袋減價馬鈴薯踉蹌回家。假期消遣啊，多半就在宿舍前，穿條舊短褲，幾個人腦袋湊一起，半學半修那輛寶貝老爺車。

老邁的母親總和我說些她年輕時逃難的痛苦，我常聽得不耐；絮絮地我在此反說這些陳事，不要提現時住座大屋，開部新車，每回寒暑假回國探親，先要上日本或者歐洲旅遊幾天的台灣留學生聽了覺得天方夜譚，就是諸君大伙一定也要說我囉嗦討厭，失了聽下去的耐性。

喔！至於那年我們班有畢業旅行嗎？去了什麼地方？或許因為我不曾參加，所以一點沒有了印象。

註：《畢業旅行》由吳若權文字原創，洛可可電腦製畫，2003年圓神出版社印行。

2009.0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