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吞虎嚥了幾碗牛肉麵

我私心認爲牛肉麵簡單樸實，製作上相對來説不太容易花俏，吃來較爲清爽衛生。基於上述這個自以爲是的原因，這回返臺，我因而吃了許多碗的牛肉麵。

牛肉麵吃多了，自然就吃出了其中的高低上下，也吃出了各店師傅對他這碗麵的用心程度。他們有些粗心大葉、有些畫蛇添足、有些吹毛求疵、更有些過猶不及。不論師傅們用上什麽心思，端出來的這一碗麵，如果不含著誠懇實在，對我的敏感肚子，多多少少都會給了點麻煩。

説起牛肉麵，桃源街那家老店已聞名遐邇幾十年，卻我一向不曾吃過一碗。這次發心要光顧他一次。讓位老馬識途的同學前頭領著，迤邐來到桃源街口。遙遙就見一家店鋪四方八面招牌高高懸起，從各處角度望去都不會錯過那幾個大字:桃源街正宗牛肉麵。
我心中正想：「地頭到了。」
老馬識途的同學視若無睹，一逕往條斜巷子走。他和我説：「真正正宗的在巷子裏。」
我姑妄聽之，隨他擺佈。
排隊等候進了店内，和人拼桌坐定，方得空放眼四周。只見食客多半有了些歲數，不乏讓外勞陪著的老者。我的清燉牛肉湯麵，中規中矩，牛肉和麵味道全都不差——這店我會再上門光顧。

永康街「高記」的牛肉麵，口味不行。這是我的錯，進了上海館子，卻點上碗牛肉麵，這是糊塗人做糊塗事。同樣的事情我在基隆七堵也幹過一囘；「山城古厝黑豆腐店」旁的「宣騰莊麵食舘」，我叫的那碗牛肉麵，湯汁醬黑，面相已經讓我心裏自打了個折扣，吃進嘴裏，味道果真不佳。老同學帶我來店裏，本是要吃碗蛋花湯，配幾個鍋貼；我自作主張，硬點上碗牛肉麵，怨不得店家手藝。

五花馬的牛肉麵，湯頭太甜；桃園機場二航廈某間的牛肉滋味太淡、份量太少。最糟的是美麗華百貨地下樓的「麻膳堂」，付兩百多塊錢，上來一碗分量不足的湯麵，配兩個不冷不熱的小芝麻包。這是我吃過最不值的一碗。題外話，曾在隔壁攤點了盤蚵仔煎；服務員和我説：「要蛋煎嗎？」
我覺得有些怪，卻不疑有她，點了點頭。吃時，方才驚覺盤内竟然沒有一顆蚵仔，這才明白蛋煎的意思。
沒錯，她是問了蛋煎，不算詐欺，但語意中捎有幾分曖昧不明，令人一時不清楚她的真正意思。又，她那蚵仔煎要價比城中其他大樓地下的食物攤貴了十塊錢。

那天要去嘗碗「林東芳」牛肉麵，到了現場才發現星期日不開門營業；我從未想到臺北的店鋪，禮拜天竟會不做生意。雖然敗興，牛肉麵仍是要吃的，當下決定改去永康街的「永康牛肉麵店」。
我們和兩個合吃一碗牛肉麵的韓國女年青共桌。我問她們：「麵條好吃嗎？」
她們竪起大拇指，不停的的點頭——亦不知這回答是真心還是實意。
麵條其實難吃，但是牛肉燉得真好，味道佳，入口美妙。我吃過的麵店，這家牛肉可排第一。然而當晚，胃卻有些不適，不知和這碗牛肉麵有沒有關聯。店内亦供應小菜，我見隔桌叫了黃瓜和四季豆，亦先試了盤黃瓜，味道嘗來普通，與鼎泰豐的真正無法相比，這四季豆也就免了。

吃得最落胃的還是重慶南路「阿貴的店」，小店經濟實惠，學生和窮上班族是主要的客群。我總是單點一碗要價一百二十五元的牛肉番茄麵（牛肉番茄麵是最近兩年才興起的一種麵點）。我特別喜歡店裏的寬麵條，手工製作，嚼咬有勁；湯汁清鮮不膩，從來我不碰麵湯，這店的忍不住曾喝過一回。每次囘台，路進重慶南路，我一般都要惠顧阿貴一次，這回前後至少進了這店三趟。店的竈頭原在前頭，兩年前回去，發覺移到後面。店裏裝潢改裝后，顯得乾净明亮許多。隔不遠，衡陽街有家經營方法類似的麵店，我曾惠顧它一碗牛肉番茄麵，價格和質量都略微差了些。

牛肉麵滿街都是，要吃碗好的，卻也不容易。桃源街的牛肉麵近日生意差了，年輕人不愛上門，我個人認爲受網路和觀光手冊的影響很大。

2018.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