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

我同在蘋果電腦上班的朋友約好中午在蘋果總部的大門口見面，到了約定時候，朋友一直也沒有現身。等待的光陰裏，隱隱約約地我感覺出我一定搞錯了時間，或許早到了一刻鐘也說不一定。大門旁邊有間蘋果的門市商店，我從前曾經進去了好幾次，知道內裏展示了些新款的電腦和其他蘋果開發出的新奇又色彩豔麗的電子小玩意。雖說沒有什麼是我一心想看的，為了打發這無意多出的空閒，我無所謂地倒底又走了進去一回。

店裏，幾個日本人圍了台新式的筆記電腦（不論在哪兒，矽谷任何一處和高科技有點關聯的場所，總是都能見著他們的身影。）嘀嘀咕咕地輕聲說著日本話。我繞過放電腦的櫃子，避開那些日本人，又穿過一區擺放Ｔ恤、背包、棒球帽和咖啡杯的地方，就到了買賣工作軟件（software development tools）的架子前面。站在那裏我看著那一盒盒硬紙盒子裝著的用來開發應用軟體的工具軟件：iPhone或者iPod、手冊（manual)或者SDK和其它許多我根本還沒聽聞過的新軟件，不禁憶起幾年前在公司工作時參加諾基亞和微軟新產品發佈講習會的熱鬧，明白以後再沒有機會接觸和學習電腦的新知識，我帶點若有所失的奇怪感覺從架子前走開。

朋友伴領我進了大門，拿了訪客證，兩人一起往員工自助餐廳方向走去；一路見了許多蘋果的職員，黑髮的黃髮的直髮的卷髮的、男的女的、年小的年大的，更還有點年紀的，六月的陽光下，我眼裏看來似乎他們都快活滿意。好多年前，我給蘋果遞過張履歷表，由於蘋果MAC OS的工作平台從未接觸過，連面談的機會也沒有得到。多年以來雖說做得是軟體的研發，自己不曾趁機力求振作，資質平常又因循苟且，這是「種其因得其果」的必然結局。

吃著胡亂混拌的沙拉，我想到近日讀到一則介紹微軟搜索引擎（bing）背後靈魂人物陸奇的新聞。一年多前，陸奇從雅虎離開後，原想自組公司，倒讓微軟的老總（CEO）Steve Ballmer親自打電話量聘了去；大約當是那個時候，我也正巴巴地異想在微軟謀個小小契約工的職位。人世間智愚賢不肖，境遇真正是天壤之差別；所以「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實在是句安慰人心的空話。

望著窗外遮陽傘下坐著開心吃午餐的蘋果員工，知道己身欲振的無力，我悵惘下自己倒忘了往嘴裡撥那些新鮮的生菜。

我和朋友道再見，往停車場走。那時，天氣裡初夏的南風正吹撫著我的臉，我一點也不感覺它的溫柔，卻心懷著酸澀，好似剛吃了一個未熟的青蘋果。

2009.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