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媽媽興沖沖地走過來問我:「你有沒有一個朋友叫做。。。」然後拿起預先寫好的一張紙條,很認真地唸:「T..H..A..N..K..S..」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看她手上的紙條,沒錯,是thanks,於是向她解釋,thanks是多謝的意思。後來去看了人家在她部落格的回應,才知道是Chuchu留言「我是珮玲的朋友,thanks。」難怪了!
媽媽常說她以前讀書時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需要用到英文,所以能混就混,結果到今天落到這樣的下場,到美國來變成聾子瞎子。其實我也是一樣的!當初剛來美國讀書時,學了幾年的英文就像是白學了一樣,不只字彙貧乏,發音不標準,連我唯一可以自豪的文法也常常出錯。當年我大學聯考第二高分的科目就是英文,八十幾分,笑傲全校,據報紙上的登記,是當年所有考生中第139高分的,可是到了美國,連最基本的生活用語都不大會用。最怕的就是上速食店買東西吃,眼前一大片花花的價目表卻什麼也看不見,後頭排著長長的人龍,個個盯著你看,只好假裝很酷地隨便點一個套餐,就怕服務生多問其他的問題。與人對話時不僅舌頭打結,人家:「Pard'me?」一次,還可以脹紅了臉繼續説下去,「Pard'me?」兩次,開始冒冷汗,等到「Pard'me?」三次以後,連開口的勇氣都沒了。在我工作一年後,有一次和我的經理吃飯,她很坦白地告訴我,我剛到公司上班時,她完全聽不懂我在說什麼。英語最讓我頭痛的就是母音的發音,明明是同一個字母卻有各種不同的唸法,到現在Vivian還常糾正我的發音,簡單的older, order, oder都得練好久她才滿意。
我們常喜歡虧老印的英語,說他們口音怪怪的,但是老美聽得懂老印説話,卻聽不懂老中的英語,因為老印對他們來說只是有些口音,但我們卻常文法不通。Vivian學跆拳道後,我終於發現有人文法更糟糕,她的韓籍跆拳道教練常對她說:「Bibian, you is more better....You kick is very hard!」學生們卻照樣聽得懂似的拚命點頭!
教會裏有幾位星馬來的弟兄姐妹,常拿他們自己的Singlish來開玩笑,有時還開刀開到講廣東話的弟兄頭上。我最喜歡的幾個例子就是:
耶穌帶了十二個饅頭(門徒)上山。。。
你動不動?不動我開槍!(你冷不冷?不冷我開窗。)
要不要我來趴叫(拍照)?
Done already!(做完了)
Why do you open it so open?(為什麼把門打得那麼開?)
Open the light!(開燈)
在新加坡問路,得到的答案是:「You go straight straight and then 彎!」
去越南店點個牛肉粉,服務生確認你所點的:「Number 4, la?」(四號大碗?)
還有一個弟兄說,他剛到美國來讀書時鬧了一個笑話。那時他在威斯康辛州,和同學花了一點錢合買了一輛很破的舊車。有一天外頭下著雪,他們開車外出買菜,車子開到一半抛錨了,兩個人正在車子裏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輛警車來了。警察問他們怎麼回事。他們回答:「We drove the car, we drove and drove, the car doh doh doh doh and die.」警察後來問了他們一堆話他們也聽不太懂,但仍然很努力地點頭說是,最後警察要他們在一張單子上簽名後就離開了。不一會兒,來了一輛拖車把破車拖走了,他們只好走路回家,也不知道車子被拖到哪兒去了。幾天以後他們收到一張支票,原來他們當時答應警察把車子拖去報廢了。。。
十幾年過去了,漸漸地學會了用英文思考,而不是在腦子裏先用中文把字打好再翻成英文,聽起英語來也不用再需要先翻成中文就能了解,但是也發現自己的中文退步了,有時候一個字或一個詞在嘴邊轉來轉去,就是說不出來,拿起筆來想寫個字卻只能寫半邊。我曾經聽過一個真實的故事,一位牧師去探訪一位因中風而失去大部份語言能力的老先生,他無法說話也聽不懂他過去能說能寫的多國語言,唯一能了解的就是他從小說的潮州話。所以我也不用太擔心,母語母語,母親的語言,生命中第一個用的語言,是永遠不會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