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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殺
2009/11/03 16:47:51瀏覽304|回應0|推薦18

  當他舉起他的武器,瞄準唯一幸運地存活著的這一位敵兵時,他以為他自己已經完全佔領了這個敵區。
  但是突然地,他竟然怔忡地站在那裡不能行動,不能分辨是否應該放給這位敵兵一條生路。
  雖然這位敵兵跟他自己是屬於不同的種族、膚色與國籍;但是透過他的武器的瞄準,他所看見的竟然是跟他小時候一位好朋友相似的一張臉——相同的恐懼表情、相同的沾在臉上的污泥與汗水,以及相同的疼痛的呻吟——使得他怔忡地站在那裡完全不再能夠行動!
  
  十多年前,當他還是一個孩童的時候,曾經有一次他和朋友們在玩一場戰爭的模擬遊戲;他用一根樹枝假裝是真實的槍枝瞄準著他的一位好朋友,在那場遊戲中假裝他擄到了一位戰敗的俘虜。

  但是現在他所參與的這場戰役,卻是真實的戰役;在這裡每一次敵我的對決都是真槍實彈的,廝殺的情況都是慘烈的;而且可以預知的,在戰後將會留下比戰爭更為棘手的許多問題永遠無法被圓滿解決!
  
  當他舉起他的武器瞄準這一位受傷的敵兵時,從這一張臉,因為極度恐懼而緊閉起雙眼的敵兵的臉,他所看見的,竟是他小時候那位好朋友乞求憐憫的戰敗時求饒的臉。

  於是兩種互相衝突的情感——對於兒時好朋友的那份超越時間的不渝的友愛,與他對於殲滅敵軍的這一份愛國的情操與不屈服的決心——這兩者一時之間被這一張戰俘的臉給打在同一個緊實的結的上面,而正在艱難地考驗著他,使他不得不重新慎重地認識自己,包括自己對於「戒殺」的智慧究竟有多少。

記:
  我覺得目前我們社會的人與人之間、乃至於國際社會的國與國之間、文化與文化之間,乃至於如果你相信的話,在未來星際的此種靈性生物與彼種靈性生物之間,都需要更多的主動的善意!是的,社會現實與國際現實,愈是充滿著暴戾與乖張的時候,愈是需要更多的主動的善意來改善之,戰爭並不是唯一的解決方式;更可怕的是,假借各種名義(包括美國所自許的「世界警察」)來行使私欲之實而發動的戰爭。
  戰爭行為一旦直接發生在「充分溝通」、「充分尊重」的範疇之外,就等於未能盡到維護國際和諧的責任,就等於捨正當的外交途徑不用,直接以近乎「脅迫」方式對待被動的迎戰國,令人懷疑其動機何在!歷史上諸多戰爭所帶來的慘痛教訓包括有這一項:「以戰爭獲得的和平,不是真正的和平!」草率發動戰爭者,便是在「國際和諧」方面做出了最不好的錯誤示範!國際間諸多重大的戰爭事件突顯了甚麼意義?那就是:
、今日的大部分人類已經厭惡了戰爭,希冀和平,即使你想要攻打的對象是一位你心目中唾棄的「獨裁者」,亦被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
、人類進化的主要趨勢,是朝著「和平」與「互諒」及「雙贏」的方向在進行的,而不是向著「零合」、「宰制」、「寡斷」在退化。
、一旦你採取戰爭方式來解決問題,你所展現出來的,就是一種不被廣泛接受的落後、野蠻、霸道、帝國的心態與行動。 

  我想起印度「詩哲」泰戈爾在他八十大壽臨終前向全世界發表的最後一篇談話,題目是「文化的危機」,他說:「我曾經相信文化的新生命將在西方的歐洲誕生,然而今天,在我離世的前夕,這種信心消失了。我環顧四周,看到一代輝煌的成就已成斷簷殘壁。可是,我不會重蹈以往的錯誤,再度對人類失去信心。我期待總有一天,殘殺終止,世上只有服務和犧牲。也許這個黎明將從地球的這一邊升起(按:指東方、地球的東半球),有如太陽一樣。那時沒有被克服的人將收斂槍火,超越一切阻礙,去把他失去的人類遺產爭取回來。」這是泰戈爾的「反戰」期許,我可以感受到、而且感動於泰戈爾這一番如我所呼籲的「主動的善意」之真誠流露,但是「詩哲」他的這個期許至今顯然仍是未被實現的!人類在對待彼此的紛歧意見與不同立場及好惡差異之間,最後所表現出來的,顯然仍是某種程度的「戰爭的信仰者」,仍是地球上最殘暴的「掠食者」,只是從我自己的認知來看,針對泰戈爾他所說的「這個黎明將從地球的這一邊升起」,我個人是把這個希望「把他失去的人類遺產爭取回來」寄託在「修遠德以徠之」與「以德服人」的「王道」思想與此一思想在實踐時的具體作為上;而這個「王道」思想的發源地,正是歷史悠久、文化豐厚的中國(華夏)國度;相對於此,則是類似西方以「力」服人的「船堅礮利」的「霸道」文化,過重的「個人主義」追求,對於「禮」的缺乏,正是目前、正是一直都是人際與國際之間發生衝突的深沉原因?所以對於「禮」的重新闡揚、實踐,至少在精神上,而不是在形式上極端刻板的實踐,我覺得愈是在亂世,愈是有提醒之必要!

 

         原稿刊於《人間福報.副刊200787

( 創作詩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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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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