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馬政府動員各部門如火如荼地推動ＥＣＦＡ，不少有識之士與專家學者紛紛提出各項的批判與質疑，憂心台灣的經濟未來恐怕會更受制於人，更憂慮台灣的主權會成為一中巿場下的犧牲品。然而，除了經濟利益與國家主權之外，另一項值得吾人警惕的發展，是台灣最引以自豪的民主、自由、人權，會因為ＥＣＦＡ的推動而快速的流失。

一黨獨大 白色恐怖幽靈再現

在辯論ＥＣＦＡ利弊的過程當中，「生產要素價格均等定理」經常被引用做為反對ＥＣＦＡ的經貿論述，亦即在開放的經濟交流中，國際間生產要素（勞力／資本／土地／技術等）的價格，之間的差異將會逐步縮小。套用在兩岸關係上，推動ＥＣＦＡ的一項可能結果，即是台灣的薪資水平會被拉低到與中國勞工一樣的水準。

姑且不論上述的貿易論述是否會在現實上出現，兩岸過去一年大幅互動交往的結果，已經把台灣的民主、自由、人權推往較低的中國水準，這是一項正在發生中的殘酷事實。或許，政治學理論也會慢慢提出一套「民主要素水平均等定理」、「自由要素水平均等定理」、「人權要素水平均等定理」，來解釋民主台灣面對威權中國時的危機與挑戰。

回顧台灣過去一年所出現重大變化，除經濟不振、社會對立外，最大的轉變應是黨國威權體制的復辟以及白色恐怖幽靈的再現。簡單講，國民黨重新執政之後的台灣，已經變成一個「沒有宣布戒嚴的戒嚴時代」，或可稱為「藍色恐怖」的時代。

對於親身經歷過去一年變化的台灣人民來說，有關美國「自由之家」將台灣的新聞自由評比大幅調降，應該一點都不會感到意外。而不論是警察私闖民宅「關切」台灣派部落客的聚會，教官去瞭解「關心」參與野草莓活動的學生，警方去「瞭解」參加二二八中樞紀念儀式的二二八家屬，警方、校方「關切」大學生參加五一七活動，乃至於警方「勸阻」法輪功人士「騷擾」中國觀光客，都可以看出這些事件絕非是單獨個案，而是有計劃、有系統的迫害人權作為。最近國民黨試圖強行通過更加限縮人民權利的集遊法修正案，更凸顯了台灣面臨人權自由萎縮的危機。

人權倒退 民主制度面臨崩解

除了人權自由的倒退之外，更值得注意的是人權自由賴以為基礎的民主制度，也面臨岌岌可危的崩解現象。根據近日行政院研考會所公布的最新民調，對於目前台灣的民主政治成果，有高達四成八的民眾表示不滿意，遠高於滿意的民眾；此外，更有將近四成的民眾，對於台灣未來的民主發展沒有信心。如此悲觀的民調結果，多數人應該也不會感到意外，因為一黨獨大甚至獨裁的國民黨，已成為台灣民主政治能否存續的最大隱憂。

最近立法院三讀通過的中選會組織法，看起來是賦予了中選會獨立機關的法律地位，但在給予立法院審議中選會委員的制度設計下，以國民黨握有立院絕對多數，加上過去國民黨審查監察委員、考試委員、大法官時只問顏色的經驗來看，未來的中選會委員清一色倒向國民黨立場的情形，恐怕是可以預期的結果。在此一情形下，中選會應具有的獨立公正地位，也將成為遙不可及的期待。

台灣民主、自由、人權的大幅倒退，到底原因何在呢？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國民黨威權反動的意識形態以及一黨獨大、制衡無力的政治現實，但另一個被忽略甚至更重要的因素，則是馬政府捧中、傾中、恐中政策所帶來的政治惡果。

在李登輝與陳水扁總統的時代，台灣的民主成就與自由進展，經常被視為是華人社會的典範，甚至被期待成為中國走向民主化的燈塔指引。簡單講，國際社會希望透過台灣的民主自由經驗，來和平演變中國的威權體制。所以，不論是李登輝的勇於挑戰亞洲價值，或者是陳水扁的倡言人權立國，都是力圖在國際社會中，創造台灣的民主價值與戰略地位。

然而，馬英九上台一年的時間，不僅台灣的民主基礎流失、自由程度下滑，在處理兩岸關係時，更完全放棄民主、自由、人權的理念訴求與戰略籌碼。更讓人擔心的是，以前是期待台灣的民主會為中國的政治轉型帶來正面影響，如今卻須提防兩岸的互動接觸以台灣的自由、民主、人權做為犧牲代價。如今，防止台灣的民主自由果實不被中國的威權力量所吞噬，已成為台灣派與民主派人士的迫切挑戰。

馬政府由於捧中、傾中、恐中，所以當去年陳雲林來台時，動員軍警把台北街頭搞得跟戒嚴一樣，限制人民的集會與言論自由，深怕一不小心惹惱了中國當局。而對於兩岸簽署的眾多協議，行政部門想擺脫民意機關的監督審議，連蓋個橡皮圖章都省掉了。面對爭議性的ＥＣＦＡ議題，馬政府不僅將公投視為洪水猛獸，更無視國內的反對聲浪，連推動的時間表都設定好了。更糟糕的是，連國安與司法也都相繼淪陷了，中國觀光客非法入侵軍事營區拍照，竟然也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處處有求於中國的馬政府，可以說是完全棄甲投降了。

民主果實 面臨中國威權吞噬

與此同時，由於中國勢力伸入台灣媒體，或因為台灣媒體經營者覬覦中國巿場，與對岸隔海唱和以及一味唱旺中國的情形，愈加充斥台灣的輿論巿場。而馬政府拒絕達賴喇嘛來台或者不敢與中國民運人士接觸，都是背離民主自由人權理念的自我退卻。

馬英九在就職周年記者會上表示，樂於見到兩岸領導人在互動過程中，所用的語言越來越接近。但台灣人民要擔心的是，台海兩岸在全面開放的互動過程下，將使得兩岸的民主自由人權水準越來越近，而且是水往低處流，讓台灣人民奮鬥爭取而來的民主果實，在國共兩黨的聯手之下，快速在倒退崩解當中。對此一危機，台灣人民必須有所覺悟。

（作者羅致政為東吳大學政治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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