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言教----以作弊和偷竊為例

（一）偷竊篇

走進教室，同學舉手向我報告：「老師，有人掉錢了！」我問：「多少錢？」「七仟元」，想想不是個小數目，在我了解帶錢的原因及錢包遺失過程是教室有人且在短短五分鐘內發生的事，我直覺判斷應該是同班同學所為。同學隨後向我反映訓導處的調查尚無進展，我放下課本理了理情緒，告訴他們我有話要說，為了今天的事件暫緩授課進度。

「各位同學，我相信，會拿這筆錢的人，他一定有某種需求，有他長久以來渴望得到的東西。現在，他得手了，我相信你內心一定為自己的僥倖沾沾自喜，因為你的願望馬上就能實現。我也深信，這個東西一定非常之好，非常的令人愛不釋手。可惜，恐怕你這種美好的感覺很快地會隨著你的得逞而盪然無存，因為，你是用偷來的錢買的。而且當你再度把玩它時，它只賸下一種感覺，那就是----賊性味！不但如此，從今以後，每當這位丟錢同學一如往昔微笑著向你迎面走來，突然閃過你腦海的會是羞愧與躲避，你無法再爽朗地和他寒暄。這種午夜夢迴的不安，終你一生都揮之不去，因為你難逃良心的譴責。我希望大家注意一點：窮可以，骨氣不能敗。也就是說：我們窮要窮得有骨氣。你若真想要，向老師、父母商量都可以，總之用正當手段去獲取你的最愛，那種美好會永不褪色。我不會要求你現在把錢吐出來，但這可是你能否為自己良心負責的一次關鍵性考驗。你可以在鑄下大錯以前，將這筆錢無聲無息地放回到原來的地方，讓這件事圓滿結束，我敬你是條漢子，帶種！也讓遺失的同學重拾對同窗三年的信心。畢竟，他是那麼地信任我們，可是，你卻辜負了他的信任！而我也對不起大家，沒把書教好，讓這種事發生在我們班上，我們都為這件事蒙羞！」

放學時，同學來找我，他們興奮地傳講：「老師！回來了！回來了！」我當時為之一怔，「啥玩意兒，什麼回來了？」同學忙著解釋：「錢哪！七仟元回來了，放在廁所的洗手檯上！」我哦了一聲，告訴他們：「是這位同學幫了他自己。」

（二）作弊篇

上課中例行為前一天的教學進度做復習測驗，在我不經意地走過一位同學身旁時，不巧瞥見試卷底下隱隱約約有張小抄。我輕輕地取走那張字條，仍靜待同學完成十分鐘的隨堂測驗，也藉此給那位同學沈澱挫折感為羞恥心的冷卻時間。

同學陸續地交了卷，我可以感覺到有些人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我說：

「各位同學，我曾經聽到你們輾轉流傳的一些話語，什麼「考試不作弊，明年變學弟」、「寧可沒人格，不可不及格」（同學莫不會心大笑），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恐怕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事實上終有一日你會發現：「考試靠作弊，終生做學弟」。怎麼講？你看，一旦你作弊成功，心中必然為僥倖得手雀躍不已，簡直帥呆了！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分數，既刺激又過癮。可是後遺症可沒這麼簡單：一旦你得逞一次，晚上回到家裡突然覺得書唸不下了，分心走意如潮湧般襲來，隔天到學校不但上起課來分外輕鬆，人也變得輕狂起來，眉飛色舞卻又略帶點邪氣。等到以後每當考試時，你的榮譽感薄弱到幾乎喪失殆盡，內心蠢蠢欲動溢於言表。呵！你知道嗎？那就是不勞而獲令你貪得無厭的下場呀！

然後接下來，你會一次次地和老師鬥法，一次次品嘗得逞的快感！直到你畢了業踏入社會，你不自覺地就會讓投點機，取點巧，佔點小便宜的念頭到處鑽動，一個原本應該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有作為有前途的青年就此毀掉了，你還在那裡以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作為無異「飲鴆止渴」呀！若你不信，試觀媒體上曾報導的「少女被騙失身掉進火坑」的消息，我想，她在發現自己失身後一定呼天搶地痛不欲生，不欲生歸不欲生，問題是一旦她尋短不成活了下來，接下來的日子便一味地自暴自棄，自慚形穢，一切隨命運擺佈，不再反抗了。

而在外邊的社工人員，檢警人員，則是處心積慮地去跟監，去臥底，去突檢，奮不顧身地要把這些無辜少女從火坑救出來。等到好不容易突破老鴇層層防線，將惡人繩之以法，再將身心俱創的少女送往習藝所，原本是功德一樁，事件告一段落了。但是第二天，警方卻得到消息：少女自習藝所逃跑了！跑到哪去了呢？重操舊業了！因為她已徹底否定自己，何況習藝所中乏味的技藝訓練與微薄的收入，和她躺下來一節的待遇相較簡直是天壤之別；這就是「不勞而獲令人貪得無厭」的可怕呀！諸位捫心細思，今天讓我記你一大過試卷零分計算拿來和你前途一生所受到的不良影響比較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呀！」

（三）為良心教育建言

學生最厭惡大人的莫過於動輒說教，可是一旦你的身分貼上了父母、師長，你還真少不了要扮演一下被年輕人「唾棄」的說教角色。說得不理想，弄得親子衝突、師生決裂，就算妳喟嘆「下愚不移」也無濟於事，那麼就不妨把說教說得動聽些吧！這其間或許有一些原則可以參考：

一、不要以個人事件來處理，要從團體休戚與共的角度去著眼，藉以培養人際關懷的情操。

二、不要以馬後砲的姿態表現於事無補的譴責與牢騷，跳出「對不對」的批判，導向「輕重得失」的反省。

三、懷著「如得其情，哀矜勿喜」的審慎態度，說辭「令其堪受，思其可從」，才能使學生體會出師長以愛與關懷為出發點的善意，避免產生「揚過公庭，自鳴清高」的惡劣印象。

四、李冰治水的訣竅是「深淘沙，寬作堰」，說教亦應力求深度與廣度，投其所畏，才不會使對方有被窮追猛打的難受，產生老羞成怒的衝突，並對大人們「姿態多於誠意，言論重於行動」的作風更加反感，教育工作淪落至此，若想要振衰起弊，豈不嘎嘎其難哉？

五、理直氣和，義正辭婉；輕輕說話，靜靜思考，才不會弄成僵局，才不會衝動僨事。唯有一片慈悲心，方能使苦口婆心化為出語曼妙入耳貼心的仙丹妙劑。

總之，成功的說教一定要實事求是，「求痛快」萬萬起不了言教效果。數年前報章上曾刊載一則報導，或許對於如何拿捏「言教」的藝術能產生一點共鳴。該報導云：

荷蘭阿姆斯特丹機場長久以來都為男廁所的衛生品質大傷腦筋，因為許多過境旅客入廁後都把尿液「噴」到尿池外。當局重視這個問題，特別組成了委員會，經過屢次編預算，追蹤檢討，從加派清理人手，增加清掃次數，到更換大型尿池，都得不到改善，令市政廳傷透腦筋。於是官員們只好改組委員會另起爐灶，在新任委員絞盡腦汁之餘，終於想到何不透過旅客的種族特性進行分析，結果發現過境的旅客日耳曼人就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而日耳曼人是極富挑戰性的民族，於是當局做了一個大膽的嚐試，就是在每一個尿池正中間，以工筆繪上一隻幾可亂真的蒼蠅，果然這一招奏效了，因為每一位日耳曼旅客在入廁時，無不認真地瞄準這隻沖不掉的蒼蠅呢！荷蘭人實事求是的精神於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