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紓解升學壓力 

   < 溯源返本>

「講求效果」是學習最大的目的，但是對徐匯的學生來說，大約只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能有這樣的體認。儘管任何人都無法逃避來自社會的自然淘汰率，但是目睹學弟們一再重蹈學習上的覆轍而落榜，東山再起者固然有幸，但對於就此從人生的缺口流失出去的人來說，則不得不令人扼腕浩嘆了。在這樣的前提下，謹將七年來觀察所得，與徐匯學弟們作一參考，並藉以就教於諸位先進。

平心而論，徐匯高中部的學生，幾乎都是聯考失利下才進入徐匯，其共同的特性不外是主觀上「企圖心」的薄弱以及客觀上「實力」的不如人，不過既然來到了徐匯，相信總是不改其「升學」的初衷，否則大可投考五專以習得一技之長亦未必後人。但是「掉了瘡疤忘了痛」常是我們的通性，因此徐匯學生在大把大把地揮霍自己的分數後，一旦再度面臨到大學聯考失利時才驀然發覺這時並沒有一所「徐匯大學」一如往昔般等在背後時，已悔之晚矣。相較於三年前為擠進徐匯而在烈日下揮汗煎熬，有人以零點五分之得巧過門檻，也有人為零點五分之差黯然落淚，前後取捨趨避差距之大，於此可見一斑。因此下文將從「心態上的迷惘」及「方法上的不當」交互探討，以期突破同學主、客觀上的學習瓶頸。

< 記誦有道>

首先是讀書習慣方面，一般同學在溫習功課時往往採取「吞大餅」的方式，集中某一時段全力完成背誦的工作，這種讀書法徒有「效率」而沒有「效果」，嘰哩呱啦反覆唸上一個鐘頭，閤上課本要背出來並不難，可是一到隔天考試時馬上就不靈光了，這時本能地我們通常會下一堆結論：老師教得不好、這個科目不好、這所學校不好、根本「唸書」就不好，或者轉嫁給其他因素：題目不好、試卷印刷不好、桌面不平、書寫工具不好、早上起床心情不好、教室太熱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怎麼樣都很少想到在自己讀書方法上做反省深思，這種凡事以表相的認知為滿足的通病，大概就是余英時教授所指出人類的「反智」傾向。其實，前述「吞大餅」式的讀書方法是我們由來已久的通病，只是在處理較為簡易的國中教材時尚不易構成問題，但是面對高中驟然增加的課業便暴露其「印象式」記憶的危機。筆者曾多次做過一項實驗，當我向新同學自我介紹後，通常同學均能記得我的姓名，可是等到下課時大部分的同學只記得有一「慧」字，因為它是男生少有的字眼，少部分同學藉著一些演藝人員還記得我姓「崔」，這便印證了「印象式的訊息最先從記憶中褪去」的道理。其實國中學生生物課所學習「視覺暫留」的原理就已說明了此一現象，只是當它以另一種姿態「潛伏」在我們學習態度中較不易被察覺罷了。然而如果我們細心去檢證一下在我們背誦課本時那些以「印象式」學習法所喪失的部分時，我們不難發現這些「遺忘」的部分不外是：老師講述不清的、個人理解未透者、講述時正巧為外界分心者、含有疑難字詞者、或是前後語意聯貫不明顯者，而這些弱點往往便是老師們所圍繞出題的部分。要掌握這些學習上的盲點，就必須運用「分食大餅」的方法，也就是假如你打算花一小時背國文，你不妨把它均分為三小段各廿分鐘或四小段各十五分鐘，安插在你的全天各個時段中。第一段時間只做朗誦，然後時間一到改換其他科目的課業，第二時段到時則逕行背誦，將前述「遺忘」的部分找出來，切記不可翻開課本稍做自我提示，這樣便前功盡棄了，等到第三時段，再重新檢視第二階段所遺漏的重點是否已組合無瑕，相信透過這種方式必能有效落實日常課業的學習。當然這種學習法的一項不便就是感覺上一項科目完成的時間拖長了，不容易馬上取得立即性的成就感，非有決心、毅力者不能至焉。

< 點時成金>

其次，不會運用零碎的時間更是高中學生學習上的致命傷。一般高中生仍保有國中時期的讀書習慣：回到家才開始做功課。以一般高中階段的課業壓力而言，一個晚上的時間是無法完成當日課業的。於是日復一日，形成不小的負擔，弄得「學問胃弱」不說，每天還要趕抄賒欠的舊賬，今天趕前天，明天趕昨天，這就好比冰箱裏有永遠消化不完超過安全期限的食物，新鮮的食物還接二連三地往冰箱送，即使再美味的菜餚，存放多日入口時已與餿水無異。讀書到此地步，一定弄得興味索然，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接下來的心態便油然而生：把自己弄得很忙碌。而忙碌的人不一定有效率，有效率的人不一定有效果。比如說同學常拿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來打發讀書時間，例如：一再地重抄筆記、黏貼課本、整理抽屜書桌、聽音樂、打電話、開冰箱、找資料、寫信種種瑣碎之舉，不一而足，人雖在書桌前但未必掌握了效益，等到就寢時間一到，只好無奈地說「我盡了力，實在是時間不夠」，甚至有些同學過度地投入校園義工的行列，多少也有這種避重就輕的潛意識在作祟。可怕的是一旦個人對此渾然不覺之際，非到自食惡果不會覺醒，然而這類型同學上天早已註定他聯考落榜的下場。因此，不能分辨輕重緩急常是同學不會運用瑣碎時間的症候群，而對高中學生來說，想要擁有心無旁騖的完整時間，往往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我在此提出十九世紀義大利社會經濟學家Vilfredo Pareto 所提出的80:20法則，他認為在一個特定的組群內，較小的部分往往比較大的部分擁有更多的價值。換言之，我們八成的工作量往往只有兩成的效果，而兩成的工作量卻相對地具有八成的工作價值；用來印證前述的表現，我們便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同學們往往把八成的時間都用在沒有效益的瑣碎行為上，對於攸關聯考成敗的學習效果，卻只願意付出兩成的努力去經營，試想這對我們分秒必爭的學生而言是多麼嚴重的事。所以，在此呼籲同學們重拾「簡樸心」，不做無謂的營求，也不要貪婪地想要鉅細靡遺完成所有的事，畢竟事情永遠做不完，既然不能「事做好」，那我們就要選擇「做好事」。事做好是一味地追求效率企圖完成所有的事，到頭來以一念求全之心，弄得自己千頭萬緒身心俱疲，何苦來苦來哉！做好事則是果決地優先處理重要且緊急的事，一氣呵成絕不延宕，對於不重要且不緊急的事則毅然棄之，不但效果得到了，專注之神、恬淡之心也從而培養起來，這正是佛家「大捨大得」的道理。

< 精益求精>

當然有些同學會說：我已經照做了，甚至自信準備充分，可是成績仍然沒有多大起色，該怎麼辦？這便要先從觀念談起：依你的看法，如果自信準備得很充分，而且考試成績也很滿意，似乎就表示這個單元章節我已經學會了。可是事實上，充其量我們只能說：我會的只限於這份試卷所出現的題目，但並不表示這個單元任何的題目我都會。同學們若欠缺這一層體認，便不足以認清學習的真相。緣此，我們再來看方纔的問題：自信準備充分，成績卻仍不理想，那麼我們反而該感謝命題老師掌握到你在本章節的弱點，若肯再加一番「爬羅剔抉，刮垢磨光」的功夫，相信你在本單元所擁有的實力將是十分可觀的。再者是談讀書的方法。怎麼樣的方法才是有效的讀書方法呢？我們不難發現：許多同學唸書時不易掌握重點，即使看了十遍只不過使原來懂的更懂，不懂的仍然不懂，這是閱讀死角的問題。一般人平日思考都有其習慣的角度與模式，相對地就有其死角及偏執，閱讀亦然。如果同學不能培養出敏銳的觀察力及務實的理解力，那麼這跟浮光掠影、走馬看花的讀書方式無異。要改變這種缺失，非得從試題、習作的檢討中培養起不可。我們常見同學對檢討考題的態度充其量寫上正確答案或演算式罷了，絕少有同學肯翻開書本，找出題目出自課本哪一章節？那一頁次行數？那一句話？原文和試題間做了怎樣的更動設計？虛實相應如何？命題技巧何在？如果每一次的大小考試同學們均能務實地逐一做這一番的縝密過濾，假以時日你會赫然發現自己在準備考試時，拿起課本來句句是陷阱，處處可出題，自修的時間不自覺延長了，與昔日一天看一冊的躊躇滿志，應考時卻又似曾相識，題題有信心，分分沒把握的情況相較誠大異其趨。所以奉勸同學們面對試卷「生氣不如爭氣」，收斂起情緒化的挫折感，下亡羊補牢的積極工夫，這便是佛家「轉識成智」的道理，也和前校長夏神父一再提示的「從錯中學」是一致的。可悲的是從小學以來，我們的學生一直被訓練成短視近利，明天考什麼？下週考什麼？眼光無法放遠，更遑論要從考試培養出記取失敗經驗換取聯考分數的觀念，以致大小考試的挫折感一直造成同學們的困擾；甚至非但不能虛心檢討，反而緇銖必較地為自己答錯的題目牽強辯護，求老師通融給分，只要一遇到模稜兩可的答案就大放厥詞，如此考生怎能不敗？足見「小學而大遺」至今猶然，這種本末倒置的現象在資優班尤烈，小焉者重蹈失分覆轍，大焉者養成一副動輒為自己「合理化」的悻悻然姿態，諸如此等三流的學習心態，是萬萬成就不了一流的學生。教育之悲，莫此為甚！

< 破釜沉舟>

還有一種普遍存在於同學們身上的心態是「有恃無恐」，具有這種想法的人總會老神在在地自我安慰：反正還有明天、還有下一次段考、還有期末考、學校還可能放水、還可以補考、還可以重讀、還可以升轉、還可以考大學推廣教育、還可以考軍校、還可以重考，試想擁有這麼多退路，誰還會有昂然的鬥志呢？危機意識於焉消竭，企圖心蕩然無存，等到一個接著一個的「還可以」從你髮際、趾縫中溜走時，你會發現真正留在你身邊的只剩下「落榜」而已，因為你已別無選擇了。所以一心想要成功的人，即使有退路也要蓄意「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以免養成「仗恃」之心。一個人倘使臨危處憂而不知險有如是者，我們也只能一掬同情之淚了。

當然，也有同學把書唸不好歸咎於班上的風氣或學校升學率，那麼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即使徐匯的升學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你不用功，不振作，落榜的那一個就是你；如果徐匯升學率只有百分之一，只要你進取精進，你就是那唯一上榜獨占鰲頭的佼佼者。但你不要問我是不是用功就一定能上榜？在此我願藉孔子答子張的話來回答你：「學也，祿在其中矣！」

如果您屆此仍不能奮起有為，那我擔心你是否另有所圖：作弊。現在在同學間流行著「寧可沒人格，不可不及格」、「考試不作弊，明年變學弟」的口頭禪，不論虛實我都得提醒您：不勞而獲，會使人貪得無厭。常常在報章上看到社工人員歷經千辛萬苦將雛妓從火坑中拯救出來，送到少女習藝所、中途之家，第二天卻發現雛妓居然連夜逃回娼寮重操賤業，益發使我感到不勞而獲的可怕。作弊亦復如此，一旦你得逞了，那種躍躍欲試之心會使你堅持榮譽感的意志力頓時瓦解於無形。然後你上課不再專心了，回家不再用功了，考前不再溫習了，失敗之門也隨之不請自入了。每當考試時看見同學們在作弊上與老師「鬥法」，不覺令人錯愕，即使抓到議處，看他們從滔滔雄辯到熱淚盈眶，可惜你所看見的懊惱與淚水多半是來自挫折感，有幾人能發自羞恥心？如果同學不能夠自覺，那麼我只好奉勸你一句：「當你墜入地獄，發現下面全是空的，那時候你就真正長大了。」

< 即知即行>

同學們！學習的恐懼，來自無知，克服恐懼的利器就是頻頻接觸，熟能生巧；在泥沼裏打滾，不是求乾淨的最好辦法。如果你能徹徹底底從動機上建立正確的心態和觀念，那麼分心走意的毛病也就迎刃而解了。因此我們只要有真知卓見，就經得起考驗，切勿淪於「惡溼而居下，惡辱而居不仁」的困境。希望您就從現在起改變讀書方法，善用零碎時間，課業絕不拖延，認真檢討考卷，考試不起邪念，成功就在眼前！

救國團張老師訓練中心的牆上曾經寫著這麼一段話：「成長就像剝洋蔥———一層亮麗，一層淚」。誠然，學習歷程要面對許多一再的自我批判與反省，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可是有朝一日，當你驀然回首，發現自己失去的可能是你這一生唯一進大學的機會時，恐怕再怎麼樣的「不好受」，屆時都已經不重要了。

                                                                                                     1998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