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碗裡盛雪】
人生
就像一座冰雕
任憑我如何完美雕琢
它,最終還是走向消融
什麼
都不留
【初春】
裸身赤映著窗前背靜的街,天空一朵雲尾在渙散前還依依俘虜著一絲牽連,
待下回湧動時,請讓它漸凝成雪,好讓我墜滿星辰的嫁衣有隆冬時的貞靜,
好讓每個夜裡的一針一線有了刺痛後的歸依,白恍亮眼的繡花裙擺茫茫了煙塵,
每走一步的腳程下處處是花屍腐朽後的待葬,頭點地似的承認死亡,再美,
也難逃毀墜。
姣美的芳華正燄,我根生的炙熱如焚風毀林般絕對,浩劫裡,我隱約看見你皺眉,
在煙塵遮天的獨舞中我不斷拾起本該與嫁衣密縫的誓言和花環珠翠, 一針一線,
縫了,又拆解。在你願意走向我之前,我將花屍舖在一只銀碗底邊,層層疊疊,
再勺上一瓢雪,想為你作一碗初春的落花凍,沒有傲人香氣和綻放前的吶喊姿態,
極冷中,請記得耗竭後的美麗如何為你消弭那曾溫潤的細膩。
冷裡凍花,如雲尾渙散前被天空俘虜的最後一絲牽連,是幻滅前的沉澱。
銀碗底,白雪正為落花繡著嫁衣,只等你,
撩撥那覆蓋下的第一眼燦麗。
【立夏】
如果,這是一場註定分離的相遇,就讓我在雷響的瞬間光亮中跪地祈天,求一夜大雨
注滿我早已像枯井般的雙眼,我根生的炙熱裡藏著不幸的淡漠,如荒地灼熱的沙土
在風化中讓日光暈眩,讓近者昏盲,傾蝕一切人們叫喚為愛的基底和支架。
我背向世界,以為靠近就在眼前,荒漠上的巨大穹倉,連天而幽明的星子再次爆破墜落,
我追逐流光幻化的海市蜃樓直到大地晃動,絢爛後的沉默,自地心直射而來的熾熱反擊,
一直,是我的愛情。
雨下在灰暗的夜裡,就著一甕漂著幾朵荷花的水幕背景,荷花讓雨打得有些冤屈,
與浮萍在閃電的光輝中擺動著幼細的身骨,在有限的甕口邊緣繞著閃躲,
院子裡原先曬著的幾塊蠟染布巾在吃了雨水後不再隨風擺盪,黑裡,垮著長臉垂淚。
背靜的永遠,背靜的你,雷電交加中我清楚看見自己美麗裸身,與誰,能有一絲牽連 ?
如果,這是一場註定分離的相遇
我的身軀將會成為注滿淚水的陶甕,在炎夏無雨時
依然能讓荷花棲身,讓浮萍安歇。
【秋分】
是該走的時候了。
五彩斑斕的季節已經深鎖,乘載記憶的飄搖彩旗退色退的如此嚴重,
從這兒看去,與眼前蘆葦的顏色已無幾異,斑駁的幾縷碎絲在茫茫煙塵中瑟索,
如喜馬拉雅山上的第一支五彩旗般久遠的記憶洪流,在若干若干華美的時辰後,
再虔誠的晀望也敵不過宿命的風化寒流。
雲往兩側緩緩湧動,一只亮眼直奔而下的巨大光束在暮色將近的時分顯得過份神聖,
我凝望內心深海在亮眼照射後所拋下的新錨,港口,離你越來越遠,
卻離自己,越來越近,也只能經歷,這些終將的失去,
用炭筆畫下你的輪廓,幾筆,也就足夠。
【冬至】
花凍已解,新的雪又悄悄飄零。
銀碗裡載不盡隆冬時貞靜的長夜,消融後的重量,輕的承不起諾言,
我墜滿星辰的嫁衣和初春為你作的落花凍,一同溶解成白茫茫的雪塵煙漫,
白茫茫的煙漫將為明年的冬季留下刺骨前的伏筆,想你時,空氣有些稀薄,
所有關於愛的悲愁,在日月幻影轉移輪替的交接中漸漸遠走,也帶著我。
一如繡花裙襬下處處待葬的腐朽花屍,再美,也得毀墜,
天空俘虜雲尾最後的一絲牽連,飄散後,所謂的愛,也只能這麼多。
待一切消融後
什麼
都不留
文﹕璽兒(墨綠)
銀碗裡盛雪
文﹕璽兒(墨綠) 朗讀﹕東村James 後製﹕13Sbuyi
[後記]
這是我在三年前朗讀UDN格友璽兒(墨綠)的散文詩【銀碗裡盛雪】的錄音。
最近在地鐵聽手機裡的音樂﹐轉到這個朗讀﹐一個好久沒聽了的似曾相識﹐自己純粹當一名聆聽者﹐讓我進一步體會了作者的心境。
【銀碗裡盛雪】以春夏秋冬寫下屬於作者的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希望我的朗讀能夠傳達給您這篇文章給我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