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身為台灣人」的意義

走出暴力循環的人生

           文：陳燕卿                           

「佛家說，自殺不能了卻今生與他的緣份，與其來生還要結孽緣，倒不如這輩子勇敢面對，然後，不要（和他）再有下輩子了！」素霞，一個長期遭受丈夫暴力的媽媽，終於脫離丈夫的魔掌，樂觀地站在客廳，與我們邊走邊說著。
　　素霞的丈夫有酗酒的習慣，因為酗酒導致計程車的工作斷斷續續，收入少又不穩定，讓他的心情很糟，因此常常恐嚇素霞，諸如「不會讓你好過」、「要殺死你」等字眼，丈夫也常對小孩暴力威脅，更誇張的是，竟在三更半夜叫小孩去買酒，如果小孩不去買，就二話不說的又打又?，折磨小孩。
　　素霞因為害怕丈夫真的兌現恐嚇的話，只得將淚水往肚裡吞，但是，暗地裡，素霞不斷地搜集求助資訊，譬如，當看到電視廣告婦幼保護專線113時，就馬上記在腦海；隨時留意房屋出租訊息，以便丈夫施以暴力時，能為自己和兩個小孩找到暫時的容身之所，此外，她讓親戚朋友了解她發生了什麼事，以便必要時可求助他們。然而，這些安全計畫仍不足以讓素霞脫離丈夫的暴力威脅，家庭暴力防治網出了漏洞，素霞終究還是回到家中，繼續下一次的暴力循環。
　　94年1月11日晚上，素霞的丈夫借著幾分酒意，又向素霞挑釁，素霞認為他喝了酒，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所以就不理他，沒想到丈夫竟然到廚房拿起菜刀，作勢要殺她，以素霞嬌小的個子，根本不知道哪來的力量，竟然可以奪下丈夫手中的菜刀，她跑到電話旁打113求救，在打電話時被丈夫搥了一拳，令她的額頭疼痛不已。她的心好痛，心想：「夠了，我不要再忍受了，你生病，我帶你去看病、幫你拿藥、幫你打針，而你卻是這樣對我，你根本不能同甘共苦，對家裡沒有貢獻只有傷害！」這一次，素霞吃了秤陀鐵了心，她深知不能再心軟了，於是鼓起勇氣到派出所備案。

在派出所備案時，素霞止不住傷心、害怕的淚水，警察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關切地問她：「今天晚上妳要住哪裡？」一時之間，素霞也沒有頭緒，幸好當天素霞的雇主好心地收留她一晚，但是，這種「回家、離家」的循環，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呢？
　　隔天，素霞的哥哥陪她到板橋地方法院準備訴請裁判離婚，就在買狀紙時，看到了法律扶助基金會「沒錢也能打官司」的文宣，素霞發現自己符合第三項的條件—家庭暴力的受害者，於是打電話預約，並在申請後沒幾天，就接到基金會工作人員通知准予扶助的好消息；接下來，素霞找到扶助律師，協助她辦理離婚訴訟及申請保護令，但因為害怕患有憂鬱症、躁鬱症的丈夫，會因為受不了離婚的打擊，一時情緒激動作出傷害她及孩子的事，因此素霞撤銷離婚告訴與保護令的申請，原本律師建議聲請假扣押來預防丈夫脫產，但是，素霞想到丈夫也沒什麼錢，一時心軟，便連假扣押也一併撤銷。
　　素霞心想，只要不和丈夫一起生活就好了，於是在扶助律師的協助下，和丈夫協議分居。十多年的受暴日子裡，素霞第一次拿到一份正式的法律文件，保護她不再受暴。
　　她說，每次遇到丈夫暴力行為發作時，就感到非常無助，像這次事發當時她去求助村里幹事，村里幹事卻說「只有這邊（指著額頭）瘀青而已嘛」，一付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使她覺得非常受傷，「難道非得到斷手斷腳、不醒人事」，才有人願意幫我們嗎?
　　素霞得到法律扶助基金會協助後，丈夫仍不時地到素霞的上班地點騷擾，有一次請警察來幫忙，卻得到「他這樣不算騷擾」、「我又沒有看到他騷擾」的回覆，這樣冷漠和事不關己的反應，也讓她感到很無耐。幸好一路上還是有著好心的警察、社工人員和基金會的鼓勵，以及家人、同事、朋友的協助，例如，素霞的朋友、同事都要她回家的路上要小心，素霞的父母偶而會拿錢給她，哥哥嫂嫂都很幫忙，姐姐甚至坐計程車來看她，素霞說，其實家人的生活都不寬裕，能夠不嫌棄經常找麻煩的妹妹，她已經非常感恩了。
　　最近素霞開始接觸宗教，求得身心靈的平靜，素霞說：「我有跟我先生說，你現在有體力、有暴力傾向，所以我不會讓你回來。但是以後你癱瘓了、不能動了，我會接你回來，照顧你。」從這句話，我們看到了素霞的諒解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