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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斷筧橋東

弔念重慶市南山空軍抗戰紀念園

宜蘭空軍子弟小學 葉建軍

“相思不斷筧橋東, 幾番期待凝碧望天空” 這是抗戰勝利後傅清石將軍作詞劉雪庵譜曲，由陳燕婷小姐唱紅中的一首歌曲[西子姑娘]中的两句歌詞。這首歌唱盡了佳人依着春柳，在西子湖畔凝望碧籃天空，期待英雄争戰歸來的心情。只是英雄不再歸來，而且屍骨亦不存，嗟呼！！

1940年民國二十九年九月十三日上午十一點多鐘，日本空軍轟炸重慶，我空軍第四及第五大隊三十四架E15 及E16驅逐機由遂寕起飛，和三十多架日本空軍新出厰的零式戰鬦機在今日的重慶市璧山縣上空發生一塲驚天動地的惡戰。這場璧山空戰，日本空軍有四架飛機受到輕傷但成功脱離戰場，中國空軍却幾乎全軍覆沒。除了損失二十四架飛機，有九名隊員受傷，十名隊員犠牲。我空軍的飛機性能空速火力升空力等等樣樣都逺不如日本飛機，甚至没有可伸縮的起落架。但我軍閗志旺盛始終團结一致，雖然損失慘重，但無一人逃離脱隊，這種生死與共的精神讓我们的損失减到最低。空戰中，中隊長楊夢青上尉飛在最前頭，也立刻遭遇日軍被進滕三郎大尉撃中壯烈犧牲。多年後出國防部助理次長的隊員徐華江將軍(原名徐吉驤)也被撃中，但一直頑強打到空中停車才墜落迫降，而且很幸運只受了輕傷。璧山空戰後我空軍在重慶地區，只剩下九架飛機勉强可以起飛，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中國空軍也要”跑警報”，那是中國空軍成軍以來最黑暗最耻辱的時代。這種情况一直到一年後美國飛虎志願隊來華局勢才一步步扭轉過來。

璧山空戰中犠牲的十位空軍烈士是: 司徒堅、黄棟權、余拔峰、劉英役、康寳忠、楊夢青、張鴻藻、曹飛、雷廷枝以及何覺民。這其中除了二十四中隊隊長楊夢青是上尉外，其餘都是二十嵗剛出頭的青年飛行員。為了安葬這些位空軍烈士，乃由航空委員會周至柔將軍主持，在重慶市南山北麓面對長江的一片山坡地辟建空軍烈士公墓，除了璧山空戰的十位烈士，加上其他空戰犠牲的烈士陸續有二百四十多位空軍烈士安葬在這裡，是中國最大的空軍實葬墓園。這其中有我們大家最熟悉的周志開烈士。後來出任行政院院長的翁文灝的小兒子翁心翰烈士也在這裏。據網路上的消息也可能有俄國及美軍空戰烈士葬在這裏。原來的墓園遍植栁衫，根據後人的記憶，墓碑有一人高，站着不需要彎腰就可看到碑上烈士的姓名。墓碑上左邊是照片，右邊是烈士事蹟。民國三十年代政府每年清明及八一四空軍紀念日都有隆重的弔念儀式。

六七十個年頭的戰亂日子過去了，這其中中原大地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動蕩不安，住在南山上的農民將烈士公墓裏的石碑搬去圍猪欄，棺木被挖出劈開當材火焼掉了，更有人挖開墓穴取走所有可以換錢的陪葬物品，烈士遺骨撒落一地。没有多久時間，套用當地農民的話 “一個個黑呼呼的空洞撲向天空”，空洞如仰天長嘯不能合閉的大口，幾乎每個不甘合閉的大口裡都冒出了不能合抱的竹叢，粗壯怒挺拔地而起，彷彿在發出英烈们被污辱的悲吼。墓園裏雜草叢生，洞口四周點點野花，慘不忍睹。北平烈士李景熙的兒子李振宇是重慶工學院的老師，多年來壓着心頭的悲痛，他每年在荒山野嶺裏，憑着小時候母親帶領的記憶，找到那掏空的大坑，跪在地上爲父親焚香燒紙。這種墳塚被掘、分屍揚灰的悲痛情景，凡我空軍子弟能不痛哭流涕？！悲痛呀!!

2005年重慶市民王立喜上書市政府，希望儘快修復遭受嚴重破壞的烈士墓園， 王立喜的父親就是被日本飛機炸死的。那年底，有四位住在當地的農民，有感於每年清明來掃墓的民眾找不着路，自發在這個當地人叫”空軍墳”的地方，捐款立了一個石碑，碑身上刻着 “抗戰英烈永垂千秋”。 根據中國共產黨新聞網頁上的記載：2008年重慶市政府終於撥款1300萬元開始整理墓園；2010年下旬，墓園整理完畢，2010年底正式對外開放。

2010年十二月底，筆者在重慶市，無意中讀到重慶市南岸區南山公園裏面有個剛整理好的抗戰空軍烈士墓園開放。這個題目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簡短的報導只提到：墓園在南山公園靠近南岸區南山街道長房子一個叫放牛坪的地方。元旦那天重慶的天氣特别陰冷， 這一天，天飄着小雨，我们一行五個人先坐纜車從市中心過長江到南岸，冬日裏南山植物公園不是個很多人想去遊山玩水的地方，我们等了很久才找到一輛小巴願意上山。朋友先帶我去了蔣委員長的官邸公園， 買了票進門才知道地方不對， 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朋友又找到另一位小巴司機對空軍墳有點印象，願意带我們去，車子開了近二十分鐘還經過一個賣臘梅的小市集，一路上不停的問了許多鄉民，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路旁，突然看到了一個樹立在墓園後門的“空軍抗戰紀念園”石碑。下了車，順着石階往下走， 不久一個郁郁葱葱的墓園出現在眼前，園中遍植竹子、臘梅以及桂花，寒冬裏的臘梅開得特别俊挺。墓園在細雨裏安安静静没有市集的喧嘩，面對長江，面對烈士們用鮮血保衛的重慶市萬千老百姓，我們也默默站在細雨裏鞠躬紀念烈士。

南山空軍抗戰紀念園設計成一架巨大的飛機形狀，長江在前面静静的向右東流，墓園隔江面對重慶市中心渝中區。 民國二十九年到三十一年這两三年當中，日

本人幾乎每月必來無情不停的轟炸，是這些空軍英雄以幾架老舊破損的飛機用鮮

血作大無畏的犧牲，抵抗日寇保衛陪都重慶市。

這裏一共近两百個墓碑整齊的安放著，巨大飛機形狀的墓園正中央，是一座十多公尺高的加了多排铆钉的金屬塔，塔身設計有很多個彈孔，頂端按放着飛機螺旋槳；塔身上有國父孫中山先生的字“志在冲天”。 墓園中央從下到上順着水泥石階步道，地面上刻有從民國二十六年筧橋大捷，一直到到民國三十四年春天湖南雪峰山戰役二十多場主要空戰紀念碑。進門處的廣塲有三面石牆一字排開，紀念抗擊日機，重慶轟炸，以及穿越駝峰等空軍戰蹟。

墓園两側機翼的地方，左右共有六排近两百個平躺的烈士石碑，但老天爺! 寫到這裏，我心中淌着淚水悲痛無比，我只算到四十三塊刻了名字的墓碑，其餘竟都是空白的。 墓碑放在空墓穴上，没人知道墓主烈士是誰。當初烈士入葬時，每位烈士家屬都應收到一份公墓次序圖，注明烈士的墓穴排號。民國三十三年六月在長沙犠牲的戴榮矩烈士家屬就收到一份這樣的墓葬圖，圖上記着戴烈士葬在第一百二十八號墓穴，圖上也記着最後一個第一百三十號墓穴。很可惜這份寶貴的資料幾年前却被家人賣掉了，目前下落不明。我照下每一位有名字的墓碑並在空小的網站上公布。這四十三塊刻了名字的墓碑也有許多錯誤缺失，諸如璧山空戰中陣亡的余拔峰烈士被刻成了“餘拔峰”，周志開烈士的墓碑没有完整的出生及陣亡年月日，民國三十三年寫成了1933年等等。此情此景我内心久久不能自己。但我佩服重慶市政府排除萬難修復烈士墓園的氣量，是有一些烈士的名子刻錯了，也有烈士的出生及陣亡年月日不全，西元和民國陣亡年份弄混了，更有許許多多的烈士墓碑是空白的没有名字，也没有確切葬在這裏烈士的人數，但重慶市政府已經跨出了第一個大步，其餘的事我們空軍子弟有義務應該站出來帮忙修正完成。

望我同學大聲呼籲空軍總部、國軍軍史舘等有關單位，主動和重慶市政府聯絡，以便提供相關信息，補足不全的資料，雙方合作將這件事做好，我空小同學更應組團去重慶南山弔念烈士以慰烈士英靈。

照片解説:

1, 重慶市空軍抗戰紀念園

2, “抗戰英烈永垂千秋” 石碑

3, 墓園裡墓碑整齊排列在小徑旁

4, 周志開烈士墓碑

5, 没有名字的墓碑

6, 璧山空戰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