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活在淡水，總有許多驚奇的理由。有些人愛在記事簿寫下綿密的計畫，讓時間的齒輪催促自己，按步就班地工作，然後休閒或看表演。我則愛在淡水的街頭，漫無目的的走，看亂雨後的鳥，歇息枝椏上梳理羽毛，聽海風彈奏一首慢歌、或在暴雨夜咆嘯。

最愛的，仍是遇見人。成群的鳥兒飛過海上，是美，風拂過肌膚與臉上，撥弄細胞上的無數琴弦，演奏一闕交響曲，是美，但人是萬物之靈，千變萬化的語言與肢體，才能呈現藝術無盡可能的美。

2003年春季的某個黃昏，我散步到淡水的漁人碼頭，看見舞團在海邊演出，那是在淡水居住多年，所遇見的最美夜色。

美融合偶遇的浪漫，因為沒有買票、也沒有心理準備，卻目睹世界級表演。我說那是世界級，不是說舞者多麼知名，而是舞蹈的生命力多麼地旺盛。

舞場的背景，是一片大海，夕陽緩緩西落，裝置藝術師將舞台佈置成大型書桌，巨型桌燈斜照，讓裝置藝術、舞者與風景，完美地結合。

當人類藝術走入後現代，許多表演充滿隱喻、抽象與超現實，但我仍愛去欣賞古典的音樂、戲劇與舞蹈，享受文藝復興的餘溫，而最愛看舞者以肢體呈現動人的旋律。

吉他聲響起，佛朗明哥的快舞在大海前展開。女孩腳步踩踏，像翩翩起舞的彩蝶，男孩追隨擊掌，像苦苦追求的雄蝶。舞者也紛紛上場，讓舞台熱鬧的如一場華麗的婚宴。

吉普賽人因為受壓迫而在歐洲四方流浪，於是創作佛朗明哥舞來釋放內心的情緒，成為熱情澎湃的動感，也讓觀眾不自覺地追隨擊掌，甚至想加入共舞。

因此我對佛朗明哥的演出都印象深刻，但卻少見本地團體表演，更難見到這齣因應淡海景色而創作的「狂海三部曲」，讓西方熱情與東方的含蓄，完美地交織。

生活在淡水的驚奇，不只是流連於浪漫咖啡屋，更在走訪巷弄間，能尋到許多藝術家的創作空間。震撼於這場演出，我打聽到了舞者在淡水的練舞場，並於某日親臨現場，再次感受舞團的熱情，卻也驚訝地發現，舞蹈的背後，藏著一段曲折動人、愛恨交加的生命故事。

續讀(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