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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詩情畫意)
(音樂:藍色探戈 by Anderson and His Orchestra)
(音樂:真善美 - The Laendler)
父親在2001年發現罹有肝癌,經由朋友的介紹到和信醫院接受診治。在和信醫院醫療和護理團隊的照顧下,除了定期必須由中部到台北的旅途奔波之外,生活起居受到的影響倒不大,身體看起來似乎還健朗如昔。他們三兄弟和妹妹也安排時間,儘量由北美洲多回台灣探望父親。
每次囘台灣,大部分的時間他都留在中部陪父親,其間偶爾抽空上台北一趟,也是跟老朋友小小一聚,鮮少囘到母校。
父親久病之後在2009年五月底走了,這同一年,念大學時主修國際關係的仲兒決定到台大華語研習所念書,於是九月初陪同仲兒到台灣,以台北為活動的基地,多少年來這還是頭一遭。開始幾天,幾次陪著兒子到學校都是爲了辦事情,來去匆匆,沒有在校園裏久留。
這一天仲兒到系裏做半天的測驗,他終於有機會一個人在校園隨心悠閒地逛著。從華語研習所所在的語言中心大樓出來,放眼望去都是來去匆匆的年輕學子。氣氛還是跟從前一樣,只是校園更大了,系舘更多了,從前的一片水田,如今是台大後門以及車水馬龍的辛亥路。
校園的每一條街道還取了漂亮的名字,從桃花心木道走到小椰林道來,轉角處就是愛妻若梅以前住過的女八宿舍,小椰林道走到底就是椰林大道。
順著椰林大道往校門口走,從前的工學院大樓,如今是土木系舘,駐足大樓前面,擡頭依稀還可以找到他從前當助教時的辦公室。
再往前走,來到文學院,走進中庭,廻廊還是跟以前一樣地幽靜。
出了文學院,穿過椰林大道,是傅鐘,然後順著三號舘、一號舘,最後來到了傅園。
傅園旁邊是女生第一和第三宿舍,從前的木造房子已經改建成洋樓。看到一些女學生進進出出,倒是沒看到「站崗」的男學生。幾十年前,思捷就住在第一宿舍,那時候的男孩子想要到宿舍約女生見面,先要到女生宿舍的門房報上自己的名字以及要找的女同學芳名,然後就會聽到門房小妹拉開大嗓門吼著:「xxx外找!」唯恐全宿舍的人聼不到一般,這時總有好奇的女生拉開窗子來探個究竟。過了這一關之後,男孩子們就得在宿舍門口耐心地等,站崗的稱號即由此而來。現在的孩子,人人手機一把,要約會女同學,手機上就講定了。「站崗」大概也成了歷史名詞。
走進了傅園,園裏的寂靜如同往昔。這裡是他從前念書時最喜歡流連的地方,充滿了回憶自不在話下。第一次和思捷約會以後最先分享他的喜悅的就是這裡的一草一木,以後的幾年,它們也分擔了他等待的心情,一直到最後一次他和思捷在傅園見面,傅園可以說是他這一段長達數年慕情的見證人。
大學時代未能開花的戀情,十幾年後卻有機會昇華成真摯的友情。在他生命最黯淡的歲月裏,思捷的友誼支持著他,幫忙他走出了陰霾。
如今他帶著感恩的心情回到傅園,當年這裡的草木分擔了他心内的哀傷,如今他要它們知道故事的圓滿結局而為他歡欣。
像交待完了一件久藏心中的秘密,走出傅園的時候,望著椰子樹梢上的朵朵浮雲,他的心頭不覺輕鬆了許多。
(跟「站崗」同樣走進歷史的大概是當年大學生跳土風舞的交誼活動。在土風舞變成小學生的晨間運動以前,土風舞會曾經很受大學生們的歡迎,而編成土風舞曲的音樂當中,〈詩情畫意〉、〈藍色探戈〉、和〈真善美〉都是他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