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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14 00:02:24瀏覽192|回應0|推薦2 | |
史記 項羽本紀 司馬遷 項籍者,下相人也,字羽。 初起時,年二十四。 其季父項梁,梁父即楚將項燕,為秦將王翦所戮者也。 【伯仲叔季,兄弟之次】 項氏世世為楚將,封于項,故姓項氏。 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 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 于是項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學。 項梁嘗有櫟陽逮, 【 因罪被櫟陽縣逮捕。櫟陽,秦縣名,在現在陝西臨潼北】 乃請蘄獄掾曹咎 【蘄縣主管監獄的官吏。蘄,秦縣名,在安徽宿縣】 書抵櫟陽獄掾司馬欣, 【通過蘄縣的獄掾曹咎,寫信疏通櫟陽獄掾司馬欣】 以故 事得已。 【所以,事情才得以擺平】 項梁殺人,與籍避仇于吳中,吳中賢士大夫皆出項梁下。 每吳中有大繇役及喪,項梁常為主辦, 【繇役:徭役、百姓服勞役】 陰以兵法部勒賓客及子弟,以是知其能。【部勒:部置、組織】 秦始皇帝游會稽,渡浙江,梁與籍俱觀。 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 籍長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氣過人,雖吳中子弟,皆已憚籍矣。 秦二世元年七月,陳涉等起大澤中。 其九月,會稽守通謂梁曰:「 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時也。 吾聞先即制人,后則為人所制。 吾欲發兵,使公及桓楚將。」【將,為軍之將】 是時桓楚亡在澤中。 【亡,逃亡】 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處,獨籍知之耳。」 梁乃出,誡籍持劍居外待。 梁復入,與守坐,曰:「請召籍,使受命召桓楚。」 守曰:「諾。」梁召籍入。 須臾,梁瞬籍曰:「可行矣!」于是籍遂拔劍斬守頭。 項梁持守頭,佩其印綬。 門下大驚,擾亂,籍所擊殺數十百人。 一府中皆懾伏,莫敢起。 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諭以所為起大事,遂舉吳中兵。使人收下縣,得精兵八千人。 梁部署吳中豪杰,為校尉、候、司馬。 有一人不得用,自言于梁。 梁曰:「前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以此不任用公。」 眾乃皆伏。于是梁為會稽守,籍為裨將,徇下縣。 【徇,略也 】 廣陵人召平,于是為陳王徇廣陵,未能下。 【廣陵,今之揚州;陳王,陳勝】 聞陳王敗走,秦兵又且至,乃渡江矯陳王命,拜梁為楚王上柱國。 【 戰國策 齊策:楚之法,覆車殺將者,官為上柱國,位極榮顯與尊寵】 曰:「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 項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 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欲與連和俱西。 【俱西,一同向西進軍 】 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為長者。 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置長,無適用,乃請陳嬰。 嬰謝不能,遂強立嬰為長,縣中從者得二萬人。 少年欲立陳嬰便為王,異軍蒼頭特起。 【異軍,另一支軍隊。蒼頭,頭綁青巾 】 陳嬰母謂嬰曰:「自我為汝家婦,未嘗聞汝先古之有貴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 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名于楚。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 【倚名族:倚靠名門貴族】 于是眾從其言,以兵屬項梁。 項梁渡淮,黥布、蒲將軍亦以兵屬焉。 凡六七萬人,軍下邳。 當是時,秦嘉已立景駒為楚王,軍彭城東,欲距項梁。 項梁謂軍吏曰:「陳王先首事,戰不利,未聞所在。今秦嘉倍陳王而立景駒,逆無道。」 乃進兵擊秦嘉。秦嘉軍敗走,追之至胡陵。 嘉還戰一日,嘉死,軍降。景駒走死梁地。 項梁已并秦嘉軍,軍胡陵,將引軍而西。 章邯軍至栗,項梁使別將朱雞石、餘樊君與戰。餘樊君死,朱雞石軍敗,亡走胡陵。 項梁乃引兵入薛,誅雞石。 項梁前使項羽別攻襄城,襄城堅守不下。 已拔,皆坑之。 還報項梁。項梁聞陳王定死,召諸別將會薛計事。 此時,沛公亦起沛往焉。 【沛公,即劉邦 】 居巢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奇計,往說項梁曰:「 陳勝敗固當。夫秦滅六國,楚最無罪。 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 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后而自立,其勢不長。 今君起江東,楚蜂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立楚之後也。」 于是項梁然其言,乃求楚懷王孫心民間,為人牧羊,立以為楚懷王,從民所望也。 陳嬰為楚上柱國,封五縣,與懷王都盱台。項梁自號為武信君。 數月,引兵攻亢父,與齊田榮、司馬龍且軍救東阿,大破秦軍于東阿。 田榮即引兵歸,逐其王假。 假亡走楚。假相田角亡走趙。 角弟田間故齊將,居趙不敢歸。 田榮立田儋子市為齊王。 項梁已破東阿下軍,遂追秦軍。 數使使趣齊兵,欲與俱西。 【趣,促 】 田榮曰:「楚殺田假,趙殺田角、田間,乃發兵。」 項梁曰:「田假為與國之王,窮來從我,不忍殺之。」 趙亦不殺田角、田間以市于齊。 齊遂不肯發兵助楚。 項梁使沛公及項羽別攻城陽,屠之。 西破秦軍濮陽東,秦兵收入濮陽。沛公、項羽乃攻定陶。 定陶未下,去,西略地至雍丘,大破秦軍,斬李由,還攻外黃,外黃未下。【李由:李斯子】 項梁起東阿,西,此至定陶,再破秦軍,項羽等又斬李由,益輕秦,有驕色。 宋義乃諫項梁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敗。今卒少惰矣,秦兵日益,臣為君畏之。」 項梁弗聽,乃使宋義使于齊。 道遇齊使者高陵君顯,曰「公將見武信君乎?」曰:「然。」 曰:「臣論武信君軍必敗。公徐行即免死,疾行則及禍。」 秦果悉起兵益章邯,擊楚軍,大破之定陶,項梁死。 沛公、項羽去外黃攻陳留,陳留堅守不能下。 沛公、項羽相與謀曰:「今項梁軍破,士卒恐。」 乃與呂臣軍俱引兵而東,呂臣軍彭城東,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章邯已破項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擊趙,大破之。 當此時,趙歇為王,陳餘為將,張耳為相,皆走入鉅鹿城。 章邯令王離、涉間圍鉅鹿,章邯軍其南,築甬道而輸之粟。 陳餘為將,將卒數萬人而軍鉅鹿之北,此所謂河北之軍也。 楚兵已破于定陶,懷王恐,從盱台之彭城,并項羽、呂臣軍自將之。 以呂臣為司徒,以其父呂青為令尹,以沛公為碭郡長,封為武安侯,將碭郡兵。 初,宋義所遇齊使者高陵君顯在陵楚軍,見楚王曰: 「宋義論武信君之軍必敗,居數日,軍果敗。兵未戰而先見敗征,此可謂知兵矣。」 王召宋義與計事而大說之,因置以為上將軍﹔項羽為魯公,為次將,范增為末將,救趙。 諸別將皆屬宋義,號為卿子冠軍。行至安陽,留四十六日不進。 【卿子,時人褒尊之辭,猶言公子也。上將,故言冠軍】 項羽曰:「吾聞秦軍圍趙王鉅鹿,疾引兵渡河,楚擊其外,趙應其內,破秦軍必矣。」 宋義曰:「 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蟣虱。 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敝﹔不勝,則我引兵鼓行而西,必舉秦矣。 故不如先斗秦趙。夫被堅執銳,義不如公﹔坐而運策,公不如義。」 因下令軍中曰:「猛如虎,很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使者,皆斬之!」 乃遣其子宋襄相齊,身送之至無鹽,飲酒高會。天寒大雨,士卒凍飢。 項羽曰:「 將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 今歲飢民貧,士卒食芋菽,軍無見糧,乃飲酒高會,不引兵渡河因趙食,與趙并力攻秦。 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強,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舉而秦強,何敝之承! 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埽境內而專屬于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 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 項羽晨朝上將軍宋義,即其帳中斬宋義頭,出令軍中曰: 「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陰令羽誅之。」 當是時,諸將皆懾服,莫敢枝梧,皆曰:「首立楚者,將軍家也。今將軍誅亂。」 乃相與共立羽為假上將軍。 使人追宋義子,及之齊,殺之。 使桓楚報命于懷王。 懷王因使項羽為上將軍。當陽君、蒲將軍皆屬項羽。 項羽已殺卿子冠軍,威震楚國,名聞諸侯。 乃遺當陽君、蒲將軍將卒二萬渡河,救鉅鹿。 戰少利,陳餘復請兵。 項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 于是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絕其甬道,大破之,殺蘇角,虜王離。 涉間不降楚,自燒殺。 當是時,楚兵冠諸侯。 諸侯軍救鉅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縱兵。 及楚擊秦,諸將皆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以當十。 楚兵呼聲動天,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 于是已破秦軍,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 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 章邯軍棘原,項羽軍漳南,相持未戰。秦軍數卻,二世使人讓章邯。 章邯恐,使長史欣請事。至咸陽,留司馬門三日,趙高不見,有不信之心。 長史欣恐,還走其軍,不敢出故道。趙高果使人追之,不及。 欣至軍,報曰:「 趙高用事于中,下無可為者。 今戰能勝,高必疾妒吾功﹔戰不能勝,不免于死。愿將軍孰計之。」 陳餘亦遺章邯書曰:「 白起為秦將,南征鄢郢,北坑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而竟賜死。 蒙恬為秦將,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里,竟斬陽周。 何者? 攻多,秦不能盡封,因以法誅之。 今將軍為秦將三歲矣,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并起滋益多。 彼趙高素諛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將軍以脫其禍。 夫將軍居外久,多內隙,有功亦誅,無功亦誅。且天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 今將軍內不能直諫,外為亡國將,孤特獨立而欲常存,豈不哀哉! 將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為從,約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稱孤﹔ 此孰與身伏斧質,妻子為戮乎?」 章邯狐疑,陰使候始成使項羽,欲約。 約未成,項羽使蒲將軍日夜引兵渡三戶,軍漳南,與秦戰,再破之。 項羽悉引兵擊秦軍紆水上,大破之。 章邯使人見項羽,欲約。 項羽召軍吏謀曰:「糧少,欲聽其約。」 軍吏皆曰「善。」 項羽乃與期洹水南殷墟上。 【期:期約】 已盟,章邯見項羽而流涕,為言趙高。 項羽乃立章邯為雍王,置楚軍中。 使長史欣為上將軍,將秦軍為前行。 到新安。 諸侯吏卒異時故徭使屯戍過秦中,秦中吏卒遇之多無狀。 【異時:早些時候】 及秦軍降諸侯,諸侯吏卒乘勝多奴虜使之,輕折辱秦吏卒。 秦吏卒多竊言曰:「 章將軍等詐吾屬降諸侯。 今能入關破秦,大善﹔ 即不能,諸侯虜吾屬而東,秦必盡誅吾父母妻子。」 諸將微聞其計,以告項羽。 項羽乃召黥布、蒲將軍計曰:「 秦吏卒尚眾,其心不服,至關中不聽,事必危。 不如擊殺之,而獨與章邯、長史欣、都尉翳入秦。」 于是楚軍夜擊坑秦卒二十余萬人新安城南。 行略定秦地。函谷關有兵守關,不得入。 又聞沛公已破咸陽,項羽大怒,使當陽君等擊關,項羽遂入,至于戲西。 沛公軍霸上,未得與項羽相見。 【沛公:劉邦】 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于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使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 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 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丰 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 范增說項羽曰:「 沛公居山東時,貪于財貨,好美姬。 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 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 急擊勿失。」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 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 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 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 良乃入,具告沛公。 沛公大驚,曰:「為之奈何?」 張良曰:「誰為大王為此計者?」 曰:「鯫生說我曰:『距關,毋內諸侯,秦地可盡王也。』故聽之。」 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 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為之奈何?」 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不敢背項王也。」 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 張良曰:「秦時與臣游,項伯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 沛公曰:「孰與君少長?」 良曰:「長于臣。」 沛公曰:「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 張良出,要項伯。 項伯即入見沛公。 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曰:「 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 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 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 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 沛公曰:「諾。」 于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因言曰: 「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 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 項王許諾。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 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于此。 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隙。」 項王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 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 項王、項伯東而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 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 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玨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 范增起,出召項庄,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于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 庄則入為壽。壽畢,曰:「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 項王曰:「諾。」 項庄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擊。 于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樊噲曰:「今日之事何如?」 良曰:「甚急!今者項庄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 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 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 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 噲遂入,披帷西向立,嗔目視項王,頭髮上指,目盡裂。 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 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者也。」 項王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斗卮酒。 噲拜謝,起,立而飲之。 項王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 【彘肩,豬肩肉】 樊噲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劍切而啖之。 項王曰:「壯士,能復飲乎?」 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 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不恐勝,天下皆叛之。 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 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宮室,還軍霸上,以待大王來。 故遣將守關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 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大王不取也。」 項王未有以應,曰:「坐!」 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 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 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 樊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 于是遂去。 乃令張良留謝。良問曰:「大王來何操?」 曰:「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斗一雙,欲與亞父。會其怒,不敢獻。公為我獻之。」 張良曰:「謹諾。」 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里。 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與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 從酈山下,道芷陽間行。 沛公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 沛公已去,間至軍中。 張良入謝,曰:「 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 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大將軍足下。」 項王曰:「沛公安在?」 良曰:「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 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 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 「唉!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 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 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 人或說項王曰:「關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饒,可都以霸。」 項王見秦宮室皆以燒殘破,又心懷思欲東歸,曰:「 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 說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 項王聞之,烹說者。 項王使人致命懷王,懷王曰:「如約。」乃尊懷王為義帝。 項王欲自王,先王諸將相,謂曰: 「天下初發難時,假立諸侯后以伐秦。 然身被堅執銳首事,暴露于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之籍之力也。 義帝雖無功,故當分其地而王之。」 諸將皆曰:「善!」乃分天下,立諸將為侯王。 項王、范增疑沛公之有天下,業已講解,又惡負約,恐諸侯叛之,乃陰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人皆居蜀。」 乃曰:「巴、蜀亦關中地也。」故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 而三分關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王。 項王乃立章邯為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 長史欣者,故為櫟陽獄掾,嘗有德于項梁﹔都尉董翳者,本勸章邯降楚。 故立司馬欣為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都櫟陽﹔立董翳為翟王,王上郡,都高奴。 徙魏王豹為西魏王,王河東,都平陽。 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迎楚河上,故立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 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 趙將司馬昂定河內,數有功,故立昂為殷王,王河內,都朝歌。 徙趙王歇為代王。 趙相張耳素賢,又從入關,故立耳為常山王,王趙地,都襄國。 當陽君黥布為楚將,常冠軍,故立布為九江王,都六。 鄱君吳芮率百越佐諸侯,又從入關,故立芮為衡山王,都邾。 義帝柱國共敖將兵擊南郡,功多,因立敖為臨江王,都江陵。 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 燕將臧荼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荼為燕王,都薊。 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齊將田都從共救趙,因從入關,故立都為齊王,都臨淄。 故秦所滅齊王建孫田安,項羽方渡河救趙,田安下濟北數城,引其兵降項羽,故立安為濟北王,都博陽。 田榮者,數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擊秦,以故不封。 成安君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關,然素聞其賢,有功于趙,聞其在南皮,故因環封三縣。 番君將梅涓功多,故封十萬戶侯。 項王自立為西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 漢之元年四月,諸侯罷戲下,各就國。 項王出之國,使人徙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使使徙義帝長沙郴縣。 趣義帝行,其群臣稍背叛之,乃陰令衡山、臨江王擊殺之江中。 韓王成無軍功,項王不使之國,與俱至彭城,廢以為侯,已又殺之。 臧荼之國,因逐韓廣之遼東,廣弗聽,荼擊殺廣無終,并王其地。 田榮聞項羽徙齊王市膠東,而立齊將田都為齊王,乃大怒,不肯譴齊王之膠東,因以齊反,迎擊田都。田都走楚。齊王市畏項王,乃亡之膠東就國。田榮怒,追擊殺之即墨。榮因自立為齊王,而西擊殺濟北王田安,并王三齊。 榮與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 陳餘陰使張同、夏說說齊王田榮曰:「項羽為天下宰,不平。今盡王故王于丑地,而王其群臣諸將善地,逐其故主,趙王乃北居代,餘以為不可。聞大王起兵,且不聽不義,愿大王資餘兵,請以擊常山,以復趙王,請以國為捍蔽。」 齊王許之,因遣兵之趙。陳餘悉發三縣兵,與齊并力擊常山,大破之。 張耳走歸漢。陳餘迎故趙王歇于代,反之趙。趙王因立陳餘為代王。 是時,漢還定三秦,項羽聞漢王皆已并關中,且東,齊、趙叛之,大怒。 乃以故吳令鄭昌為韓王,以距漢。 令蕭公角等擊彭越。彭越敗蕭公角等。 漢使張良徇韓,乃遺項羽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東。」 又以齊、梁反書遺項王曰:「齊欲與趙并滅楚。」 楚以此故無西意,而北擊齊。 征兵九江王布。布稱疾不往,使將將數千人行。 項王由怨也。 漢之二年冬,項羽遂北至城陽,田榮亦將兵會戰。田榮不勝,走至平原,平原民殺之。 遂北燒夷齊城郭室屋,皆坑田榮降卒,系虜其老弱婦女。 徇齊至北海,多所殘滅。齊人相聚而叛之。 于是田榮弟田橫收齊亡卒,得數萬人,反城陽。項王因留,連戰未能下。 春,漢王部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 項王聞之,即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 四月,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 項王乃西蕭,晨擊漢軍項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 楚軍皆走,相隨入谷、泗水,殺漢卒十余萬人。 漢卒皆南走山,楚又追擊,至靈壁東睢水上。 漢軍卻,為楚所擠,多殺,漢卒十余萬人皆入睢水,睢水為之不流。 圍漢王三匝。 于是大風從西北而起,折木發屋,揚沙石,窈冥晝晦,逢迎楚軍。 楚軍大亂,壞散,而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 欲過沛,收家室而西。 楚亦使人追之沛,取漢王家,家皆亡,不與漢王相見。 漢王道逢得孝惠、魯元,乃載行。 楚騎追漢王,漢王急,推墮孝惠、魯元車下,滕公常下收載之,如是者三。 曰:「雖急,不可以驅,奈何棄之!」于是遂得脫。 求太公、呂后不相遇。 審食其從太公,呂后間行,求漢王,反遇楚軍。 楚軍遂與歸,報項王,項王常置軍中。 是時呂后兄周呂侯為漢將兵居下邑,漢王間往從之,稍稍收其士卒。 至滎陽,諸敗軍皆會。蕭何亦發關中老弱未傅悉詣滎陽,復大振。 楚起于彭城,常乘勝逐北,與漢戰滎陽南京,索間,漢敗楚,楚以故不能過滎陽而西。 項王之求彭城,追漢王至滎陽,田橫亦得收齊,立田榮子廣為齊王。 漢王之敗彭城,諸侯皆復與楚而背漢。 漢軍滎陽,筑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粟。 漢之三年,項王數侵奪漢甬道,漢王食乏,恐,請和,割滎陽以西為漢。 項王欲聽之。 歷陽侯范增曰:「漢易與耳,今釋弗取,后必悔之。」 項王乃與范增急圍滎陽。 漢王患之,乃用陳平計間項王。 項王使者來,為太牢具,舉欲進之。 見使者,詳驚愕曰:「吾以為亞父使者,乃反項王使者。」 更持去,以惡食食項王使者。 使者歸報項王。 項王乃疑范增與漢有私,稍奪之權。 范增大怒,曰:「天下大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愿賜骸骨歸卒伍。」 項王許之。行未至彭城,疽發背而死。 漢將紀信說漢王曰:「事已急矣,請為王誑楚為王,王可以間出。」 于是漢王夜出女子滎陽東門被甲二千人,楚兵四面擊之。 紀信乘黃屋車,傅左纛,曰:「城中食盡,漢王降。」 楚軍皆呼萬歲。漢王亦與數十騎從城西門出,走成皋。 項王見紀信,問:「漢王安在?」信曰:「漢王已出矣。」 項王燒殺紀信。 漢王使御史大夫周苛、樅公、魏豹守滎陽。 周苛、樅公謀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乃共殺魏豹。 楚下滎陽城,生得周苛。項王謂周苛曰:「為我將,我以公為上將軍,封三萬戶。」 周苛罵曰:「若不趣降漢,漢今虜若,若非漢敵也。」 項王怒,烹周苛,并殺樅公。 漢王之出滎陽,南走宛、葉,得九江王布,行收兵,復入保成皋。 漢之四年,項王進兵圍成皋,漢王逃,獨與滕公出成皋北門,渡河走修武,從張耳、韓信軍。 諸將稍稍得出成皋,從漢王。 楚遂拔成皋,欲西。 漢使兵距之鞏,令其不得西。 是時,彭越渡河擊楚東阿,殺楚將軍薛公。項王乃自東擊彭越。 漢王得淮陰侯兵,欲渡河南。鄭忠說漢王,乃止壁河內。 使劉賈將兵佐彭越,燒楚積聚。項王東擊破之,走彭越。 漢王則引兵渡河,復取成皋,軍廣武,就敖倉食。 項王已定東海來,西,與漢俱臨廣武而軍,相守數月。 當此時,彭越數反梁地,絕楚糧食。 項王患之,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 漢王曰:「吾與項羽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 項王怒,欲殺之。 項伯曰:「天下事未可知,且為天下者不顧家,雖殺之無益,只益禍耳。」 項王從之。 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漕。 項王謂漢王曰:「天下匈匈數歲者,徒以吾兩人耳,愿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 漢王笑謝曰:「吾寧斗智,不能斗力。」 項王令壯士出挑戰。 漢有善騎射者樓煩,楚挑戰三合,樓煩輒殺之。 項王大怒,乃自被甲持戟挑戰。 樓煩欲射之,項王嗔目叱之,樓煩目不敢視,手不敢發,遂走還入壁,不敢復出。 漢王使人間問之,乃項王也。漢王大驚。 于是,項王乃即漢王相與臨廣武間而語。 漢王數之,項王怒,欲一戰。 漢王不聽。項王伏弩射中漢王。 漢王傷,走入成皋。 項王聞淮陰侯已舉河北,破齊、趙,且欲擊楚,乃使龍且往擊之。 淮陰侯與戰,騎將灌嬰擊之,大破楚軍,殺龍且。 韓信因自立為齊王。 項王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台人武涉往說淮侯。 淮陰侯弗聽。 是時,彭越復反,下梁地,絕楚糧。 項王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等曰:「 謹守成皋,則漢欲挑戰,慎勿與戰,毋令得東而已。 我十五日必誅彭越,定梁地,復從將軍。」 乃東,行擊陳留、外黃。 外黃不下。數日,已降,項王怒,悉令男子年十五已上詣城東,欲坑之。 外黃令舍人兒年十三,往說項王曰:「 彭越強劫外黃,外黃恐,故且降,待大王。 大王至,又皆坑之,百姓豈有歸心? 從此以東,梁地十余城皆恐,莫肯下矣。」 項王然其言,乃赦外黃當坑者。東至睢陽,聞之皆爭下項王。 漢果數挑楚軍戰,楚軍不出。 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渡兵汜水。 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貨賂。 大司馬咎,長史翳,塞王欣皆自剄汜水上。 大司馬咎者,故蘄獄掾,長史欣亦故櫟陽獄吏,兩人嘗有德于項梁,是以項王信任之。 當是時,項王在睢陽,聞海春侯軍敗,則引兵還。 漢軍方圍鐘離昧于滎陽東,項王至,漢軍畏楚,盡走險阻。 是時,漢兵盛食多,項王兵罷食絕。 漢遣陸賈說項王,請太公,項王弗聽。 漢王復使侯公往說項王,項王乃與漢約,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 項王許之。即歸漢王父母妻子。 軍皆呼萬歲。漢王乃封侯公為平國君,匿弗肯復見。 曰:「此天下辯士,所居傾國,故號為平國君。」 項王已約,乃引兵解而東歸。 漢欲西歸。 張良、陳平說曰:「 漢有天下太半,而諸侯皆附之。 楚兵罷食盡,此天亡楚之時也,不如因其機而遂取之。 今釋弗擊,此所謂『養虎自遺患』也。」 漢王聽之。 漢五年,漢王乃追項王至陽夏南,止軍,與淮陰侯韓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 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會。 楚擊漢軍,大破之。 漢王復入壁,深塹而自守。 謂張子房曰:「諸侯不從約,為之奈何?」 對曰:「 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 君王能與共天下,今可立致也。即不能,事未可知也。 君王能自陳以東傅海,盡與韓信﹔睢陽以北至谷城,以與彭越:使各自為戰,則楚易敗也。」 漢王曰:「善。」 于是乃發使者告韓信、彭越曰:「 并力擊楚,楚破,自陳以東傅海與齊王﹔睢陽以北至谷城與彭相國。」 使者至,韓信,彭越皆報曰:「請今進兵。」 韓信乃從齊往,劉賈軍從壽春并行,屠城父,至垓下。 大司馬周殷叛楚,以舒屠六。 舉九江兵,隨劉賈、彭越皆會垓下,詣項王。 項王軍壁垓下,兵少食盡,漢軍及諸侯兵圍之數重。 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項王乃大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 項王則夜起,飲帳中。 有美人名虞,常幸從﹔駿馬名騅,常騎之。 于是項王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曰:「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數闋,美人和之。 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 于是項王乃上馬騎,麾下壯士騎從者八百余人,直夜潰圍南出,馳走。 平明,漢軍乃覺之,令騎將灌嬰以五千騎追之。 項王渡淮,騎能屬者百余人耳。 項王至陰陵,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紿曰:「左。」 左,乃陷大澤中,以故漢追及之。 項王乃復引兵而東,至東城,乃有二十八騎。 漢騎追者數千人。 項王自度不得脫,謂其騎曰:「 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余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 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 今日固決死,愿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為諸君潰圍,斬將,刈旗,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乃分其騎以為四隊,四向。 漢軍圍之數重。項王謂其騎曰:「吾為公取彼一將。」 令四面騎馳下,期山東為三處。 于是項王大呼馳下,漢軍皆披靡,遂斬漢一將。 是時,赤泉侯為騎將,追項王,項王嗔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馬俱驚,辟易數里。 與其騎會為三處。 漢軍不知項王所在,乃分軍為三,復圍之。 項王乃馳,復斬漢一都尉,殺數十百人,復聚其騎,亡其兩騎耳。 乃謂其騎曰:「何如?」 騎皆伏曰:「如大王言!」 于是項王乃欲東渡烏江。 烏江亭長艤船待,謂項王曰:「 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十萬人,亦足王也。 愿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漢軍至,無以渡。」 項王笑曰:「 天之亡我,我何渡為! 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 縱彼不言,籍獨不愧于心乎?」 乃謂亭長曰: 「吾知公長者。吾騎此馬五歲,所當無敵,嘗一日行千里,不忍殺之,以賜公。」 乃令騎皆下馬步行,持短兵接戰。獨籍所殺漢軍數百人。 項王身亦被十余創,顧見漢騎司馬呂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 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項王也。」 項王乃曰:「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為若德。」乃自刎而死。 王翳取其頭,余騎相蹂踐爭項王,相殺者數十人。 最其后,郎中騎楊喜、騎司馬呂馬童、郎中呂勝、楊武,各得其一體。 五人共會其體,皆是。 故分其地為五: 封呂馬童為中水侯,封王翳為杜衍侯,封楊喜為赤泉侯,封楊武為吳防侯,封呂勝為涅陽侯。 項王已死。楚地皆降漢,獨魯不下。 漢乃引天下兵欲屠之﹔為其守禮義,為主死節,乃持項王頭示魯,魯父兄乃降。 始,楚懷王初封項籍為魯公,及其死,魯最后下,故以魯公禮葬項王谷城。 漢王為發哀,泣之而去。 諸項氏枝屬,漢王皆不誅,乃封項伯為射陽侯。 桃侯、平皋侯、玄武侯皆項氏,賜姓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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