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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03 18:14:00瀏覽267|回應0|推薦0 | |
一片朦朦朧朧,黑與白相互交錯,灰則是在那之間緩緩流動、游走、交織出一個個明與暗的漩渦。芙萊覺得頭昏腦脹,她想起身,手腳卻不聽使喚的發著抖。 試著出聲,但她聽不到自己原有的活潑嗓音,而是斷斷續續的輕微呻吟。隨後一陣強烈得暈眩感襲來,一時間芙萊覺得天旋地轉。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看樣子,自己似乎傷得不輕。 過一陣子後,芙萊的雙眼終於能看清面前的東西了。一排排整齊的白色方格在遠處,正中央還有一條發光物……那應該是天花板吧?醫護室的天花板。每次一遇上討厭的課,芙萊就會睡在這,她對此一清二楚。 沒有多久,一張熟悉的面容進入芙萊的視野中。凱兒此時正以紅腫的雙眼看著她,臉龐兩邊的淚痕依然帶著微鹹的水珠,看上去才剛嚎啕大哭不久。 「……一張開眼就看到妳在沮喪……哈……」不知哪來的力氣,芙萊剛才還發不出任何聲音,可只要一調侃凱兒,她的傷就像是好了不少。只不過凱兒沒有笑出來,她的嘴角微微抖動了幾下,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芙萊——!」 凱兒緊緊抱住芙萊,她抱得非常緊,緊到芙萊都不免因此全身發痛。沒辦法,凱兒在不久前差點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當然害怕再度失去。 「好啦、好啦,別抱太緊,她全身都還是傷呢!」老醫生輕拍凱兒的肩膀輕聲道,凱兒這才一邊拭淚,一邊放開芙萊。她放得很慢,且相當輕,像是怕會打破什麼東西一樣。 「抱……抱歉,我有點激動……不好意思,哈斯彼德先生。」凱兒連忙鞠躬表達自己的歉意,哈斯彼德只是笑笑。 「沒關係,我知道這種心情。不過放心好了,這個小妮子還好得很呢。不過……」微笑消失,一抹憂愁爬上哈斯彼德蒼老的臉龐。 「……旁邊這個小子,我還比較擔心呢……唉……」 「……旁邊?」芙萊悄聲問。她看向凱兒,原本破涕為笑的她又湧出了眼淚。她點點頭,指著芙萊另一邊的病床吞吐道: 「翁同學……他為了救妳,將自己當緩衝擋在妳下面。而他現在……」 「情況不怎麼樂觀。」哈斯彼德替凱兒說出了她不想說出的話。 「那小子也可真勇敢,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墊在妳下面,不然妳可能會跟他一樣,或者更糟吧?妳還真幸運啊,有這麼一個稱職的男友。」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哩……」即使說出一個字都會讓芙萊疼痛難耐,但她還是承擔不起這種誤會。只是哈斯彼德可聽不進去那麼多,前面有提過,他有重聽。 「哈哈哈,年輕真好啊!」哈斯彼德笑著離開他們。他拉上病床的簾子,繼續忙自己的事去了。 接下來,芙萊和凱兒有好一段時間都沒有說上半句話,兩人就這麼陷入沉默之中。直到數分鐘後,芙萊這才開口。她想先確認一些事情。 「……凱兒,在我進來病房前……妳看到了什麼?我好像從頂樓被夫雷卡給推……」 「對,妳被他推了下去。」 「然後,他也跟著……」 「嗯,一起……跳下去了,當時真得很嚇人……」 「嗯……但最重要的……妳應該有看到吧?夫雷卡他……好像長出了翅膀……」這時,凱兒不像剛剛那樣立刻附和上去。她鐵青著臉,不久後才斷斷續續的答道: 「妳……是不是摔傻啦?」 「咦?」 「你們兩個摔出去後,就直接往下掉了下去,要不是福大命大,不然早就當場……」 「說謊。」芙萊彎起嘴角笑道。凱兒慌了起來,不斷揮著手道: 「哪、哪有?你們真的……」 「凱兒……我們……認識多久了?像妳這麼認真的人,有沒有在說謊……很容易……看得出來。所以,夫雷克他真的是……」 「夠了,不要再說了!」凱兒厲聲制止。被這麼一喊,芙萊立刻停下,不可置信的張大眼睛。 哈斯彼德馬上就探頭進來,凱兒叫得那麼大聲任誰都會被她嚇一大跳。只是正當他想要出聲制止時,凱兒立刻舉起一隻手,示意要哈斯彼德先不要說話。 「芙萊,已經夠了!妳為什麼要那麼堅持呢?妳已經因為翼人發生過太多事情了!難道妳已經忘記了嗎?妳自己不久前才差點丟了命耶!」 「凱兒,那是我……唯一的夢想……」 「夢想有很多!妳只要肯選擇,就有很多!何必去挑一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何必去挑一個會害死自己的夢想!我討厭妳!」 眼淚近乎潰堤一般連綿流出,凱兒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流淚,至少現在不要。但無論擦去多少淚水,雙眼就像永遠無法關緊的水龍頭,眼淚怎麼也停不住。 「凱兒……」 「妳知道我有多擔心妳嗎?我從剛剛就一直在禱告、禱告、禱告!我不僅祈求妳的傷趕快好,更希望妳以後不要這樣亂來!而且,我把你們帶來醫護室並不是要聽妳還想任意送死!可是妳剛剛跟我說了什麼?還想為了不可能實現的夢想粉身碎骨!妳……妳……」凱兒已經哭得淚眼矇矓,雙眼更加紅腫不堪,她還是擦去眼淚,強迫自己瞪著芙萊,大吼出聲: 「妳到底把別人的擔心當成什麼了——!」一喊完,凱兒就趴在芙萊的床邊大哭失聲。 「凱兒……」芙萊勉強自己轉頭看著凱兒。她能理解凱兒為什麼會對自己破口大罵,從以前到現在,芙萊非常清楚凱兒每一次的訓話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不過…… 「要我放棄……我真的……辦不到……」芙萊歎了一口氣,眼眶也逐漸濕潤了起來。 「對不起,凱兒……飛翔……是我唯一的夢想,唯一想做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真的很抱歉……」 凱兒微微抬起頭,她先擦掉自己的眼淚,再輕輕把芙萊的淚珠拭去。凱兒稍微擤了擤鼻子。 「那麼……」凱兒用她那早已哭啞的嗓音嚴肅道: 「妳以後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妳打算做任何事,都一定要先跟我說過才行,我不想再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了。如果是好朋友,一定會先了解彼此。這是妳常常說的,自己也要做到才行吧?」 「……嗯。」眼淚不再掉下。兩人相視而笑,或許,這算是彼此友誼又往前踏了一大步吧? 在旁傻愣住的哈斯彼德也跟著搖搖頭笑出聲來。這就是年輕人,畢竟自己也曾有過類似的往事。他靜悄悄的退了出去,現在並不是他老頭在這打擾的好時機。 「對了,哈斯彼德先生……」芙萊輕喚一聲才剛轉身要走的哈斯彼德。他笑笑,又再轉了回來。 「怎麼啦?」 「那個……他……」芙萊往夫雷克的方向看了一眼。哈斯彼德點點頭,說道: 「放心,雖然現在情況還不樂觀,但他已經脫離危險了,現在就只等什麼時後醒來才行……」 「不、不是……他身體有……別的問題……」芙萊看看夫克雷,再看看凱兒。就跟她想得一樣,凱兒用明顯的否定意味看著自己。但有些事情還是不得不說。更何況,這關乎夫克雷本身的性命。 「夫克雷他……是……翼人,而且身體好像……有些異狀。」正如同芙萊所預料的,哈斯彼德一聽到翼人二字便瞪大雙眼、臉色鐵青。果然,若有翼人在自己周圍絕對會讓人驚訝萬分。但芙萊顧不得那麼多了,她乾咳幾聲,勉強自己繼續往下說道: 「夫雷克一張開翅膀……就……」 「一張開翅膀,就會被藍色的藤蔓纏住,對吧?」 「對……咦?」這回換芙萊大大的吃了一驚——為什麼哈斯彼德會知道這種事? 「果然,我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不太對勁啊……」哈斯彼德緊張的說著。他先把頭探到簾子外看看有無人偷聽,再馬上拉起。他快步走到芙萊與凱兒面前,刻意壓低音量問道: 「說,妳們是怎麼知道的?哪位老師告訴妳們的?」 「這……我……我……」凱兒馬上就嚇傻了,這也很難怪她,因為哈斯彼德滄桑的面容若是發起狠來確實猙獰嚇人。在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駭人後,哈斯彼德連忙苦笑道: 「抱歉、抱歉,小姑娘,我不是在生氣,只是有點吃驚,因為這事情理應只有少數幾位老師知道才對。好,呼……那麼,是誰告訴妳們的?」 「沒、沒有人告訴我們,是我們自己發現的……」凱兒怯生生的答道。哈斯彼德又扳起臉孔瞪視著她,在快要把凱兒瞪到哭出來時,他才又恢復微笑。 「好,我知道了,看樣子妳們應該不會騙人。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好隱瞞的事,只是因為這小子在入學前是那麼和理事長要求,所以我們才刻意隱瞞他翼人的身份。畢竟翼人來這種人類專門的學校讀書,任誰都會感到好奇嘛?就像妳們這樣。」 「……對不起……」凱兒真的就快要哭出來了。 「好、好,別激動、別激動,真是,我都不知道我的臉又那麼嚇人呢,下回一定得好好注意才行。那麼,我再問一個問題——妳們有告訴任何人嗎?」 「沒有……」芙萊代替還在受驚中的凱兒回答。 「呼,那就好,沒有其他人知道就好,不然校長又要把我們痛罵一頓了。對了,妳現在覺得身體如何?」 「……快要散了。」 「看樣子很有精神,我想藥也差不多好了才是。妳等會兒啊。」哈斯彼德走了出去,數分鐘後,他拿了一個馬克杯回來。 「哪,妳來幫忙餵她一下吧?」哈斯彼德將馬克杯遞了過去。馬克杯沉甸甸的往裡頭望去,裡頭裝著滿滿一杯的半透明綠色黏液,明明摸起來冷冰冰的,但它的表面卻不斷冒著氣泡與陣陣藍紫色的煙霧。 「唔……崔特花的調和劑……」凱兒皺眉道。在一旁的芙萊雖然看不到馬克杯裡頭的情形,但只要聽到凱兒的話,她的臉馬上也跟著苦澀了起來。 「我不能……讓身體自然痊癒嗎?」 「別開玩笑了,妳這傷要自然好,起碼得花上一個月呢!還不包括復健喔!趕快喝下去吧,早點喝完便早點結束。」哈斯彼德催促道。凱兒點頭稱是,在哈斯彼德的幫助下,兩人合力扶起芙萊,並在她極度厭惡的表情下合力灌下。 一股極為酸澀的冰涼液體滑過舌頭、滑下喉嚨,而在到達胃部的瞬間,一陣熱浪自腹中爆發,挾帶著苦辣的氣體反衝回喉嚨、溢滿整個口鼻。陣陣青煙從芙萊的口中冒出,薰得她差點掉下眼淚。 「難喝死了!咳!咳!」芙萊不斷張口咳嗽想去掉口中讓人難以忍受的怪味,但只是咳出更多難聞的煙霧而已。 「可是立刻就見效!」哈斯彼德在一旁心情愉悅的說道: 「休息半個小時後就什麼都好了。還有,妳們有訪客。」話才剛說完,哈斯彼德的臉就沉了下來。 「訪克?」 床簾被大大拉開,一個人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下巴上抬的角度簡直不可一世一般。 「好啊,果然又是妳們!」 「哈哈……」 芙萊尷尬的笑了笑,因為現在怒目瞪視著她們的不是別人,正是訓導主任康門。 ◆ ◆ 「新生才剛轉來沒有三天,就被妳們給搞到昏迷不醒!妳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真是太荒唐了!不,荒唐還不足以形容哪!」康門大聲斥責,嗓門之大足以讓整個走廊產生輕微的震動。凱兒和芙萊兩個人頭都低低的,誰也不敢抬頭看著康門。 凱兒就跟平常一樣掉著眼淚,但這一次芙萊則反常的對自己懺悔。因為說實在話,夫雷克會變成現在這樣幾乎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自己必須負起全責。 「好啦,主任,我相信她們兩個都知道錯了才是……」從半個小時前,哈斯彼德就站在一旁替兩人說話。康門大力搖頭,現在的他實在冷靜不下來。 「老頭,你要搞清楚!她們現在所犯下的錯可不是罵一罵就能解決的啊!你想想,他可是……你知道的,如果被他父母知道的話,又會發生什麼事你也應該曉得吧?」 「其實也不需要特別隱瞞,她們也都知道他是……嗯……」 「連這個也都被知道了?」康門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他的雙唇微微發著抖,雙拳也緊握到直打顫。康門眼睛兩旁的青筋爆了出來,腫脹的血管像是隨時都會如充過飽的氣球一樣整個爆開。也許,這是他就任訓導主任以來出包最嚴重的一次。 「妳們——妳們真的麻煩大了!有跟其他人說嗎?給我說老實話,有、沒、有!」 「主任、主任,別太激動,我已經問過了,她們沒有跟其他人說啦。所以,就暫時先放過她們一……」 「現在不說,以後還是會說出去的!不行,我現在就立刻要她們兩人滾蛋!滾出這所學校!」康門大聲咆哮。 凱兒一聽先是一愣,緊接著便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諸如「怎麼可能……」之類的話。芙萊則很鎮定的站在原地。她輕輕閉上雙眼,那是一張認命的神情,但對她來說,只是退學的話,那樣根本不夠賠償她對夫雷克的所作所為。摸摸口袋,原本預定要拿來陷害夫雷克的整人筆還在裡頭完好無事。 「不行,你不能要她們退學啊,主任。」哈斯彼德理所當然的說道。康門一聽差點氣到昏倒,明明只是一個醫護室的老頭,竟然敢反駁他的命令?好大的膽子! 「主任,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那不是我的決定,而是……」哈斯彼德指指上方,笑道: 「……校長的決定。」 芙萊和凱兒都抬起頭看著哈斯彼德,她們的表情現在就跟康門一樣驚訝不已。 「你……你已經報告給校長知道了?」 「這種大事第一個一定要跟校長說的吧?」 「……對,是沒錯。可是,難道就這麼放這兩個小渾蛋不管?這我可是完全不認同的!」 「當然不可能那樣啦。她們兩個接下來要在醫護室勞動服務兩個月,而且在這期間一切的行為都交給我看管。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啦,兩位小姑娘。」 康門聽了又爆出兩條血管在眉間,再繼續下去就真的有可能當場氣到血管破裂。他擺出僵硬的微笑,既然是校長的命令,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那麼,我知道了……麻煩你啦。」說完便轉身就走。康門走得很快,而且頭也不回,只不過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碎碎唸的聲音早就傳遍了整條走廊。 在確定康門已經走遠後,哈斯彼德對兩人招招手說道: 「好了,已經沒事啦,再進來休息一下吧?特別是妳。」康門指著芙萊。 「妳的身體才剛恢復,但整個還沒有完全調養回來,需要再補點什麼才行。我想想……一些維他命是必要的,還有……」 「哈斯彼德先生。」 「……嗯?怎麼了嗎?」 芙萊和凱兒相互使了個眼色,兩人一齊敬禮道: 「謝謝您,讓我們免於被退學。真的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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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武俠奇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