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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思想日記
2013/04/27 16:44:39瀏覽603|回應0|推薦13

林昭思想日記

作者:為君沉吟

1961年林昭在上海第一看守所開始書寫思想日記,然而直到現在,林昭思想日記的內容大部分仍被視為秘密而封存,那又有什麼秘密?我們僅僅從不多的林昭文字中,便能知道那又有什麼樣的秘密!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中國,還在用自欺欺人的秘密來掩蓋歷史,這是身為現代中國人全體的恥辱

我們還在塵幕中摸索,在暗暗的血和暗暗的死面前,依舊讓人肝腸寸斷。

1961年林昭開始思考到被秘密處決,林昭遭受了近八年的牢獄折磨,在這期間,被剝奪了筆和紙的林昭,用竹簽、髮卡等物,千百次地戳破皮肉,在牆壁、襯衫和床單上,用鮮血寫了20餘萬字的文章和詩歌。在一份認定林昭服刑期間重新犯罪的記錄中,這樣寫道:“林犯關押幾年來,一貫拒不接受教育,書寫了大量的反動血書,雖經工作人員多方教育,並採取了單獨關押,專人負責管教,家屬規勸等一系列管教措施,但林犯死不悔改,公開揚言——永遠不放棄宗旨而改變立場。

這是在將近八年的時間裡所做的堅持啊!是什麼樣的力量如此的強大,強大得足以讓一個嬌弱多思的江南才女沖決常人難以忍受的心之恐懼、肉體之痛和精神的煎熬?這一點讓我們不得不走近林昭的靈魂和精神世界。據許多資料表明,入獄第二年,也就是1961年的5月,林昭曾與一位名叫俞以勒的基督徒同押一室,並相處甚好。據俞以勒後來回憶:“管理人員認為一個偏激的反革命和一個入魔的基督徒是沒有共同語言的。事實恰好相反,我們成了好朋友。當時呢,還約好用密碼通消息,用敲擊和停頓代表英文字母。不久呢,當局將我們分開。幾個月以後呢,又巧遇在鄰室,密碼就用上了。”

她們用密碼交流了什麼樣的思想呢?俞以勒講:“林昭很勇敢,但是情況每況愈下。我不知道林昭什麼時候在獄中信主的。但是她在給《人民日報》編輯部信、跟日記中都寫了‘主曆’。而且我在抄寫她的信的時候,她經常提到‘我的路線,上帝僕人的路線,基督政治的路線’,還有‘基督親兵’,還有‘作為一個基督徒’等等……”。從這些情況表明,林昭接受了基督的召喚。林昭尋找到了一種具有深厚歷史底蘊的精神資源,並用這種資源進行對暴力的反抗,這簡直就是一種飛蛾撲火與雞蛋撞石頭式的悲劇。林昭說“千萬個雞蛋撞向石頭,也會有將石頭撞碎的一天” 。

楊小凱將英國的政治、古希臘的民主和基督教並稱為西方文明的三大支柱,林昭將基督的愛和自由精神作為自己的思想源泉,也大概出於那樣的觀點,也許感性的層面居多,但也並非偶然。

林昭在人大新聞系書報資料室接受監督勞動期間,曾結識一個名叫甘粹的青年,並與之相戀,在戀愛期間的每個星期天,林昭都會帶著甘粹到王府井教堂做禮拜,並給沒有任何基督教知識的甘粹講《聖經》的故事,由此可見,林昭對基督的信仰並不完全是形成於獄中。在《尋找林昭的靈魂》一片中,林昭中學時的同班同學陸震華證實,早在中學的時候,林昭就接受到了基督教育。林昭,將宗教信仰和感情一直掩埋在無產革命者的外表之下,而直到完全認清自己看破謊言之後,便毫不猶豫的拿起了基督自由博愛的精神資源,這完全是一個自然的轉變。

林昭在身受空前的暴力迫害、並以自己柔弱之軀進行拼死反抗的情況下,仍然堅持探討如何走出“以暴易暴”的怪圈,這本身即有一種特殊的感人力量與思想價值。或者如她自己所說,這是“有一點宗教氣質——懷抱一點基督精神”的;她自稱“奉著十字架作戰的自由戰士”大概也是要強調這一點。而林昭對被奴役者提出的不要“企望去作另一種形式的奴隸主”的警告,在現代中國更有著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在隨即發生的文革中,許多因受壓迫而奮起反抗的年輕“造反者”,在掌握了權力之後,都紛紛成為新的“奴隸主”;反觀林昭在1965年也即文革前夕發出的警告,就不難看出她的思考的前瞻性。”——〈〈面對血寫的文字〉〉錢理群。

奉著十字架作戰的自由戰士在中國的思想史上,留下了關於如何終止暴力取代奴役的思考,在那種血與痛的年代,林昭以青春的理想和人性的高貴對抗集權的鬥爭,是一種浪漫主義理想與殘酷專政制度的交鋒,從一開始便無可質疑的會是悲劇終結,但林昭的高貴反抗精神,卻留給了中國人足以自傲和進取的精神遺產,這也就是為什麼有人把林昭稱之為“聖女”的主要原因。

林昭在獄中受到了獄卒以及被唆使的女囚徒的毆打和折磨——“我怎麼能抵擋得了這一群潑婦的又撕、又打、又掐、又踢,甚至又咬、又挖、又抓的瘋狂摧殘呢?每天幾乎都要有一次這樣的摧殘,每次起碼要兩個小時以上,每次我都口鼻出血,臉被抓破,滿身疼痛,衣服、褲子都被撕破了,紐扣撕掉,有時甚至唆使這些潑婦扒掉我的衣服,叫做‘脫胎換骨’!”(張元勳〈〈林昭,不再被遺忘〉〉)——獄方還叫囂“就不相信不能制服你這黃毛丫頭”,林昭高傲的回應“原來你們還有一條黃毛丫頭必須制服的條例,那也好,黃毛丫頭除了奉陪以外,還有什麼其他辦法?”。

1962年初,林昭以保外就醫出獄,回到蘇州家中休養。出獄那天,林昭固步決絕,抱著桌子腳不肯回家,對前來迎接的母親和妹妹說:“他們還要把我抓進來的,放我是多此一舉。” 在保外就醫期間,她曾講了一些獄中情況,包括反銬一百八十天等慘酷非人道的待遇,家人不忍心聽下去,她語重心長地說:“你們會後悔的,喪失了一個機會瞭解二十世紀最殘酷的制度”

林昭的頭髮一縷縷被抓下來,肉體一次次的受到傷害,然而她卻是怎樣看待虐待過迫害過她的人們呢?——“作為基督徒,我的生命屬於我的上帝--我的信仰。為著堅持我的道路,或者說我的路線,上帝僕人的路線!基督政治的的路線!這個年輕人首先在自己的身心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是為你們索取的,卻又是為你們付出的。先生們,人性,這就是人心啊!......為什麼我要懷抱著,以至對你們懷抱著人性呢?這麼一份人心呢?歸根到底,又不過是本著天父所賦予的惻隱、悲憫與良知。在接觸你們最最陰暗、最最可怕、最最血腥的權力中樞、罪惡核心的過程中,我仍然察見到,還不完全忽略你們身上偶然有機會顯露出的人性閃光。從而察見到你們的心靈深處,還多少保有未盡泯滅的人性。在那個時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滿懷著悲憫與仁慈,林昭居然在倍受創痛的心裡還存餘著對施暴者的同情,她沒有走向仇恨和懣怨,反而更加深入的反思和自省,在上帝的博愛精神與林昭自身偉大的人性光輝中,林昭的心靈得以昇華,林昭的核心價值得以完全體現,林昭越是走向理想和信仰,越是接近現實帶給她的絕望和傷害——“我默默地摳著牆上的血點,只有想到那麼遙遠而又那麼切近的慈悲公義的上帝時,我才找到了要說的話。這個滿腹委屈的孤獨的孩子無聲地禱告過:天父啊!我不管了!邪心不死的惡鬼那麼欺負人!我不管了,我什麼都不管他們了。”

人間何世!林昭是否也在心底慘叫過“上帝啊,你為什麼離棄我!”

林昭至被害身亡共歷人世36年,華美生命青春早逝,沒有過婚姻,沒有體驗過作為女人的幸福。但林昭也曾有過秋月春花的感傷,也曾生過子矜沉吟的漪瀲,據我所讀到的資料顯示,林昭大概經歷過三次愛情,如林昭之多思浪漫,在如今回首,可有幾人還能憶起她如水雙眸?

藍橋井臺共笑之,

天涯幽阻最憂思,

舊遊飄零音情斷,

感君凜然忘生死,

猶記海澱冬別夜,

吞聲九載逝如斯,

朝日不終風和雨,

輪迴再覓剪燭時。

以上是1966年張元勳到上海提藍橋監獄探視,林昭送與張元勳的一首詩,當年張元勳是以林昭未婚夫的名義進行探視的,但以林昭之高傲心性,如無真切之盼念,斷不會寫出“輪迴再覓剪燭時”之句。

與林昭建立公開戀人身份的是人大新聞系的右派學生甘粹,但以林昭的高傲內秀的性情,她與一個部隊出身的保送生應該難以產生心靈之撞碰,據甘粹回憶,林昭與她建立戀人關係的初衷,還是因為林昭性格中的叛逆,他們要做給“組織”和散播流言的人們看看,而這次戀愛使甘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被發配到新疆農二師改造營,一去就是22年。

“輪迴再覓剪燭時”應該是林昭給張元勳最後的表白,儘管是那麼委婉感性,但可見其情之真,其願之苦、其心之烈。

林昭對張元勳的表達充滿了傳統中國女性對冒險探視之高義的回報之情,也不乏淒美中的柔情,率真的林昭,帶著對愛情的眷顧,走得決絕,走得從容。

另一個表達出對林昭有眷戀之情的人是譚天榮。

譚天榮是當時北大物理系的學生,後來也被劃為右派,是北大百花學社創始人之一。他在《一個沒有情節的愛情故事——回憶林昭》一文中表達了對林昭的摯烈愛慕。雖然林昭與譚相談甚歡,從文學到歷史,從哲學到藝術,甚至於林昭的家事譚天榮都有所知悉,但譚天榮卻仍然感到“我與她不是一個類型”,在譚天榮的記憶中,與林昭所走過的一段只能是“一個沒有情節的愛情故事”。譚天榮在遲暮之年的回憶,可以看做是一個飽經苦難的靈魂對青春的致敬,和對林昭這麼一個靈動美麗的女性的追憶吧,林昭原來是如此的美麗過啊。

在大家的記憶中,林昭總是以一個上海富家小姐的形象再現,“她似乎能夠背誦整本《紅樓夢》”,她可以隨口頌吟詩篇,她“古、近、今體兼能,詩、詞、文俱佳”,她被人叫做“林妹妹”,她笑著走過這個世界,她甚至沒有過婚姻。

我仿佛看見青春在眼中蕩漾,我總是憶起那年電影中的冬妮亞,林昭,多麼鮮活快樂智慧的生命啊,你為什麼讓人柔腸寸斷,落寞遙望。”

 

我在查閱林昭的資料過程中,其中有一篇林昭在獄中寫給媽媽的信久久地叩擊著我的心靈,一個對生命如此愛戀如此珍惜如此細緻的林昭,那樣的浮現在我的眼前。

“見不見的你弄些東西齋齋我,我要吃呀,媽媽!給我燉一鍋牛肉,煨一鍋羊肉,煮一隻豬頭,再熬一二瓶豬油,燒一副蹄子,烤一隻雞或鴨子,沒錢你借債去。前晌有些消化性腹瀉,但吃了些油質食物反而好些,因缺少脂肪,腸子缺能力蠕動可能倒是引起消化性腹瀉的原因,你不用嚇怕,吃不死的。

魚也別少了我的,你給我多蒸上些鹹帶魚,鮮鯧魚,鱖魚要整條的,鯽魚串湯,青魚的蒸——總要白蒸,不要煎煮。再弄點鯗魚下飯。

月餅、年糕、餛飩、水餃、春捲、鍋貼、兩面黃炒麵、粽子、團子、粢飯糕、臭豆腐乾、麵包、餅乾、水果蛋糕、綠豆糕、酒釀餅、咖喱飯、油球、倫□糕、開口笑。糧票不夠你們化緣去。

酥糖、花生、蜂蜜、枇杷膏、烤雞、麵筋、油豆腐塞肉、蛋餃,蛋炒飯要加什錦。香腸、臘腸、紅腸、臘肝、金銀肝、鴨肫肝、豬舌頭。黃鱔不要,要鰻魚和甲魚。統統白蒸清燉,整鍋子拿來,鍋子還你——等等,放在汽車上裝得來好了。齋齋我,第一要緊是豬頭三牲,曉得吧媽媽?豬尾巴——豬頭!豬尾巴?——豬頭!豬尾巴!——豬頭!豬頭!豬頭!肉鬆買福建式的,油多一些。

買幾隻文旦給我,要大,裝在網袋裡好了。鹹蛋買臭的,因可下飯,裝在蒲包裡。煮的東西都不要切。

哦,別忘了,還要些罐頭。昨天買到一個,醬汁肉, 半斤,吃得囫圇, 嵌著牙縫!別的——慢慢要罷。

嘿!寫完了自己看看一笑

——塵世幾逢開口笑,小花須插滿頭歸!還有哩:舉世皆從忙裡老,誰人肯向死前休。

致以女兒的愛戀,我的媽媽。

無言淚流,滿面縱橫。

這樣一個精巧的生命,在承受著如此慘痛的傷害時,竟然為我們開出了一張那麼豐富的功能表——我要吃啊!我要吃啊!

在當年餓殍千里暴權肆虐的年代,那是一朵對生命無限憧憬無限眷戀和無限尊重的想像之花,如今讀來,我仍然可以感同身受當年林昭母親萬箭穿心肝膽俱裂的痛楚,仍然可能體會到林昭對生活強烈的期望,也許正是這樣一種力量,林昭才能夠以最大的熱忱和果決,挑戰龐然之極權怪獸。

林昭的美麗還在於她人性中的光芒,在《尋找林昭的靈魂》中,有一段林昭的右派同學劉發清的回憶。

“正在我的日子難過的時候,林昭從上海給我寄一封信來,那是60年的春天,寄了封信來我拆開,寫了兩張紙,後面有一個小包,另外有個小紙包包掉到地下,唉,我看見這個紙包包揀起來一看,一拆開——一張糧票,二張糧票,三張糧票,四張糧票七張糧票,每張都是五斤五斤的全國通用糧票啊!”

劉發清1960年在甘肅禮縣接受改造,當時每夜哭聲可聞,饑謹四方,劉發清雙腿因饑餓而浮腫,已經到了等死的地步,而此時一張、兩張、三張、四張、五張、六張、七張!一共三十五斤糧票!

善良的林昭。終其一生之反抗,不正是殷殷的期望著看到每個人都能保有這人性中的善意和良知嗎?她一次次的給予了別人善良,卻一次次的收穫到惡意的戕害!

“誠然我們不惜犧牲,甚至不避流血,可是像這樣一種自由的生活,到底能不能以血洗的辦法使它在血泊之中建立起來呢?中國人的血歷來不是流得太少而是太多,即使在中國這麼一片深厚的中世紀遺址之上,政治鬥爭是不是也有可能以較為文明的形式去進行,而不必訴諸流血呢!”——林昭

林昭的提問,我們現在能夠回答嗎?

林昭身上帶有鮮明的浪漫主義和英雄主義的氣質,她自稱“大陸青春代自由戰士”,她身上確然的“青春代”標誌與之所思考的“暴力怪圈”映射出一種震撼人心的悲劇色彩,她最後得出的結論“自由的性質決定了它不能夠以暴力去建立,甚至不能以權力去建立”與當時的環境顯得如此的不合時宜,林昭以殉道者的思考方式,留給我們一個大大的問號。

林昭鬥爭的頑強程度令人吃驚,也超過了常人難以理解的程度,林昭留下過這樣的日記:“真正的解放,不是央求人家‘網開三面’,把我們解放出來,要靠自己的力量抗拒沖決,使他們不得不任我們自己解放自己。不是仰賴那權威的恩典,給我們把頭上的鐵鎖解開;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把它打破,從那黑暗的牢獄中,打出一道光明來!”,如此堅定的抗爭使當局極其恐慌,加速了清洗林昭的步伐。

1968417日,林昭被提審後回來對獄友說“今天,提審林昭的是一位地位相當高的人,對我表示:‘只要你能夠認罪,今後不在獄中寫反動的詩詞,有悔過的表現,我們可以網開一面,對你從輕發落,我們可惜你還年輕,有一些才氣,這是給予你最後的一次寬大機會。’可是,我只是冷笑,不作任何答覆。”

此時的林昭已經完全成熟了,面對謊言只是報以冷笑,她已經預料到了命運的歸宿,並作好了心理準備,林昭希望以烈士的反抗給人們敲響警鐘,她決心以血來呼喚良知和意識的覺醒。

“向你們,我的檢察官閣下 

恭敬地獻上一朵玫瑰花

這是最有禮貌的抗議

無聲無息

溫和而又文雅

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林昭《獻給檢察官的玫瑰花》

烏克蘭橙色革命時期的非暴力理想方式,在林昭的牢獄中發生,看起來是那麼的詭異和懾人,在最後時期的林昭,仍然對人性抱有希望。

事實上,直到今天為止也沒能說清林昭到底犯了哪些罪可以遭至被殺害,而且是密殺!即令一直到1980820日上海高級法院為林昭平反,竟然也僅僅就只是“裁決”,也沒有指出處死時的罪名與罪狀!林昭曾說“如果有一天允許說話,不要忘記告訴活著的人們:有一個林昭因為太愛他們而被他們殺掉!我最恨的是欺騙,後來終於明白,我們是真的受騙了!幾十萬人受騙了!”

當林昭堅定的固執真理,追求真相之下,謊言開始恐懼,並由此而喪心病狂,林昭讓我們懂得了暴政的偽善和虛弱,他們竟然害怕了。

關於林昭之死,有許多傳言,甚至出現有人目睹她在龍華機場被槍決的奇聞,而且更有邱隱帆的《獄中日記——林昭最後的日子》這樣的“故事”出現。我們在面對林昭這樣的歷史之時,不能再犯篡改和曲筆的罪了,我們只要記住這樣一個場景。

 

1968430日下午二時左右,中國上海茂名南路15911號樓下傳來一陣呼喊聲,一個人在樓下呼叫“許憲民”的名字,彭令範(林昭之妹)聞之急忙開門,他面對著彭令範的驚懼神態,一共說了三句話:

“我是上海市公安局的

林昭已在429日槍決

家屬要交五分錢子彈費。”

到現在我依然不能理解人為什麼可以冷血到那種地步,是什麼把人變做了魔?請大家記住,二十世紀的中國,還有讓家屬繳五分錢“槍決子彈費”的天下奇聞,如果人們到現在還無法看破產生這種天下奇聞的根源,我恐怕就是在現代之中國,亦無法避免類似的醜聞發生,無恥不是人性的劣根性,是制度縱容的結果。

林昭死於何處,屍骨何存,至今下落不明。現在蘇州靈岩山西側的安息公墓墓地的“林昭之墓”,裡面只有她的一縷長髮、一套舊衣、一張照片,是一個空空的“衣髮塚” 。

 “相信歷史總有一天人們會說到今天的苦難

希望把今天的苦難告訴給未來的人們!”——林昭

林昭之死,是無數個暗暗的死之一,而她血寫的二十萬文字得以存留,據說因為是一個獄警的良知未泯,但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為什麼到了現在,人們也不能面對林昭?也沒有見證人來講述林昭獄中的苦難?包括那個偷出林昭血書的獄警。

恐懼仍然盛行,血依然還會流,那麼林昭的死豈不是又成為了一種“不值得”,林昭的血便是真正的“暗暗的流”了。

歷史會宣告一個答案

如此,我們先講述林昭吧,只是這懷念不要成為又一種墮落和安慰的藉口就足矣。

我們依然無法面對林昭。

主要參考文章

《北大往事與林昭之死》張元勳

《面對血寫的文字--初讀林昭致人民日報編輯部信》錢理群

《一個沒有情節的愛情故事-回憶林昭》譚天榮紀錄片

《我的姐姐林昭》彭令範

《尋找林昭的靈魂》胡傑

2006525   四川德陽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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