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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4/15 08:10:21瀏覽470|回應0|推薦18 | |
大概因為同樣是海島的關係,來自台灣的我一向對海南懷有一種特殊的好奇與好感.尤其這麼多年來一直住在被稱為風城的芝加哥,久違了那些讓我感到親人般親切的熱帶植物,我渴望再度看到椰樹在藍天白雲下婆娑搖曵的風姿. 或許在心底,還存有另一個更浪漫的情思,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天涯海角, 讓曠達灑脫的蘇東坡,在顛沛的流放生涯中,仍不失其曠達灑脫?雖然當年“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冬無炭,夏無寒泉”的”大率皆無”的瘴癘之地的海南島,今天已成為“食有肉,病有藥,居有室,出有友,冬有炭,夏有冷氣”,幾乎 “什麼都有了”的現代海南省. 2002年六月,在海南大學王春煜教授的悉心安排下,終於有機會讓我一償夙願,來到了海南的海口市. 一下飛機,便被熱情的王教授接去他家吃了一頓豐盛道地的海南菜,包括著名的文昌雞.飯後又趕去看一場已上演了一半的海南戲.海南戲在戲裝及唱腔上,同我家鄉的潮州戲何其相似.看到滿場如醉如痴的觀眾,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故鄉. 第二天在海南師範學院舉行的<非馬作品國際研討會>,與會者的熱情,讓我領略了海南濃郁的人情味,而海南作家與學者們踏踏實實的研究態度,更給了我深刻的印像.今天已很少有人像他們那樣為區區一個研討會而認真地去閱讀材料,更不要說撰寫論文了.而為研討會開鑼的四位師範學院的男女同學,字正腔圓感情豐富地輪流朗誦了我幾首中英文詩,為我的作品增添了不少顏色,也把研討會的氣氛推上了高潮.我知道前一個晚上他們在王裕秋主任的指導下,一直排演到將近午夜. 多年前在汕頭大學一個作家會議上一見如故的海南大學唐玲玲教授,以及從未見過面的她的夫婿、原海南大學文學院院長周偉民教授,這些年來一直同我保持著聯系.聽說他們從大學退休以後,不憚勞苦跋涉,聯袂到少數民族地區去做田野調查,真是精神可佩.我抵達的時候他們正好在鄉下,沒辦法來參加會議,使我多少感到失望.沒想到開會那天早上他們赫然出現在會場上,給了我一個驚喜.原來他們臨時決定連夜趕回來.在會上他們宣讀了一篇夫婦合寫的擲地有聲的論文,讓我由衷感激.他們還說希望將來能有機會為我做一本圖文合璧的訪問記或傳記,我說隨時歡迎他們來芝加哥作客. 參加研討會的詩人當中似乎有不少人對我的作品相當熟悉.我想這得歸功於王春煜教授同周偉民教授夫婦,他們多年來陸陸續續把我的作品推介給海南的報刊雜志.相形之下,我對海南的詩壇與文壇,還有個別詩人與作家的作品,是認識得太少太有限了,未免感到慚愧. 會後王春煜教授與王裕秋主任驅車陪我及遠從新加坡趕來參加研討會的許福吉教授,沿著東線海岸作了數日的觀光旅游.我知道王主任工作非常忙碌,辦公室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本來覺得不好意思耽擱他的工作,但聽春煜兄說他難得有這樣能喘一口氣的機會,便釋然了.在萬泉河出海口看風景,在興隆溫泉泡溫泉,在興隆熱帶花園觀花賞木,深夜在亞龍灣沙灘上像無憂無慮的小孩般戲水,在鹿回頭山頂公園重溫美麗浪漫的傳說,我們盡情地享受明媚的陽光、新鮮的空氣以及誠摯的友情.終於我們來到了天涯海角.看到眾多的游客在奇石林立的海邊嘻笑追逐拍照,我很難想像這就是當年那些貶官謫臣們遙對中原望眼欲穿的傷心地.不管怎麼樣,我想當年蘇東坡在面對這海天一色的宏偉景觀時,充塞在他偉大胸懷中的,除了對造物者的贊嘆與對宇宙生命的蒼茫感之外,不可能有別的.畢竟,個人的遭遇甚至生死,在這裡都會顯得微不足道. 離開海南時,桃李滿天下(更不用說海南了)的王春煜教授送了我兩本他的高足楊衛平編寫的有關海南的旅游手冊.原來我們幾天來看到的,只是海南東海岸的一些觀光景點,我們沒看到的,是更精彩的中部少數民族的風情民俗,以及西部原始森林的深邃神秘.這些,只有留待他日了. 或者,該從刻板的世俗生活中把自己流放一段時間.在飛機上看著逐漸縮小遠去的海口市,我輕輕對自己說. 後記:寫成這篇短文後,偶然讀到蘇軾〈在儋耳書〉一文,是他流放到儋州〔今海南儋縣〕第二年寫的一篇趣味盎然的小品: 吾始至海南,環視天水無際,凄然傷之曰:“何時得出此島耶?”已而思之: 天地在積水中,九州在大瀛海中,中國在少海中,有生孰不在島者.覆盆水於地,芥浮於水,蟻附於芥,茫然不知所濟.少焉,水凅,蟻即徑去,見其類,出涕曰:“幾不復與子相見.”豈知俯仰之間,有方軌八達之路乎?念此可為一笑.戍寅九月十二日,與客薄飲小醉,信筆書此紙.
薄飲後 共飲的客人 但聽說每次薄飲小醉之後 面對灰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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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