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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文詠:蔡康永,你娘卡好~商業周刊非讀BOOK
2012/12/17 22:42:24瀏覽226|回應0|推薦0

蔡康永,你娘卡好

為了在「康熙來了」節目裡說別人「娘」應不應該,蔡康永在打筆仗。在我看來,這次我非挺他不可。他和我當然是好朋友,但挺他的理由不是因為交情,而是,他說的是對的。

我的理由是這樣的:
首先,不管大家對娘原來的看法如何,我要說:字是符號。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符號所代表的意義是隨著時代不斷在變動的。

舉例來說:我們說某個人「很會唱歌」。這是恭維。但到了明朝這樣說就不行。因為明朝只有樂工、妓女這個層次的人才唱歌給別人聽,說人很會唱歌,就是講別人低賤。

過去我在博客上讀到有女生被朋友說成「潘金蓮」,她覺得朋友罵她淫蕩,決定和朋友絕交。但她的朋友是熟讀《金瓶梅》的人,她覺得潘金蓮是個聰明、敢作敢當的新時代女性。

回到我們的主題「娘」,我想大家應該都同意:「娘」的定義不只一種。
我們說某個男生很娘。明顯的,指的是這個男生的舉止像女生。這個部分的疑義不大。進一步追究,當我們覺得一個男生的舉止像女生時,背後的立場與解讀可能有以下幾種:

(A)負面解讀,認為說男人娘是嘲笑的意思。
表示:
一、男人應該man。這個男生一點也不man。他跟大家不一樣,因此錯了、丟臉了。
二、男人是更高等的。被說成女人,是被貶低了。

(B)中性解讀。沒有讚美、也沒有嘲笑,就只是一種狀態的形容。
表示:
一、男人man不man,娘不娘,這是個人的自由與選擇,無關好壞、高下。
二、男人沒有比女人高等,女人也不比男人高等。不管身為男人女人,沒有好壞高下。

(C)正面解讀。覺得這是一種讚美。
表示:
男人應該多一點溫柔、關懷的女性氣質,女人應該多點堅強、陽剛的男性氣質,大家往中性的光譜靠近。這是令人羨慕的事。
(現在最流行、厲害的明星都是往中性這個光譜靠近的。還有中國傳統說的「溫良恭儉讓」也是一種較靠近女性的美德。許多政治領導人:馬英九、歐巴馬、溫家寶也都相對的中性。)

不知道大家的立場是什麼?可以確認的是,如果不站在(A)負面解讀立場的話,「娘」是罵人的意思就很難成立了。

但問題是(A)立場的論點,包括男人非man不可,或者男人比女人高等,這樣的認知對我來說,簡直是無法忍受的。對我來說,如果我們容許有人靠著外在的膚色、性別、種族、語言、階級……來分別或貶抑別人,我們當然要站起來極力對抗的。畢竟那不是「男人」或「女人」的問題,而是人類的問題。

我更喜歡(B)、(C)的解讀立場。因為那裡面存在一個人類對美好世界的想望。
有人覺得蔡康永在硬拗。但我一點都不覺得。我覺得康永在做的是一種把人推向更美好、關愛、和諧方向的一種寧靜革命。做為一個同志,有些話站在他的立場也許說不清楚,但我這個非同志很樂於替他說。這是「人」的問題,無關同志不同志。

因此,我要大聲說:蔡康永。我挺你。你娘卡好。
不只你娘卡好,我覺得任何一個男人,娘沒有什麼不好,就像任何一個女人man也沒有什麼不好一樣。

言承旭:為什麼我打針都是打屁股?

有一次,言承旭發了封簡訊給我,寫著:
侯大有沒有認識「臉的醫師」?

由於簡訊語意模糊,我立刻打電話關切。一問的結果,發現原來是牙齦感染,併發蜂窩性組織炎,臉腫了起來。
「臉」對於演員來說,當然非同小可。我立刻聯絡了醫師朋友幫忙處理。

一般而言,對付這樣的感染,讓病人住院,打上點滴,從點滴裡面連續給予抗生素注射當然是最理想的處理方式。不過考慮到大明星到大醫院住院可能引起的騷動,以及驚動狗仔,我特別情商我的醫生朋友,讓他每天去小診所報到,讓小診所的護士給他做肌肉注射。

就這樣差不多打了幾天抗生素,診所放假了。Jerry問我,假日期間,他可不可以從診所把針劑領出來,到我家來,請我幫他注射。
這當然沒有問題。

那天晚上,他到我家來,第一次抽好藥物、泡好酒精棉花後,我說:「Jerry,麻煩你把袖子捲起來。」
「啊?」
「對啊,把袖子捲起來啊,我要幫你注射手臂。」
他邊把袖子捲起來,邊滿臉疑惑地問我:「侯大哥,打針還可以打手臂啊?」

「本來就打手臂啊。」我說:「不然你都打哪裡?」
「我都是打屁股的啊,」他說:「我需要脫褲子嗎?」
我搖搖頭。「我對你的屁股沒有特別的興趣。」
一邊在他的三頭肌塗抹酒精,一邊注射的同時,我問:「護士小姐每次都給你打屁股?」
「嗯。」
做完注射,他又問:「可是,如果打手臂也可以的話,為什麼護士小姐每次都給我打屁股呢?」

打屁股?我想了一下。
我介紹的診所是內兒科診所。小兒科訓練出來的護士,的確是常給病人打屁股。
這樣做的理由是因為小孩子手臂肌肉少,打手臂容易造成神經、或血管的傷害,因此常採用臀部肌肉注射。只不過,換成大人──特別是手臂肌肉那麼壯碩的明星,這個顧慮顯然是多餘的……

除此之外,如果還有別的理由,自然而然,我就想到了護士小姐的福利了。你想,平時排隊好幾個小時都還未必能得到簽名留念,現在卻是理直氣壯地讓偶像在面前輕解羅衫……

當然,話又說回來,如果堅持非打屁股不可的話,從學理上看來,似乎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地方……
看我發了一下愣,Jerry問:「侯大哥,你在想什麼?」
我說:「打屁股當然也不是不行啦……」

為了不要造成不必要的醫病糾紛,我沒有再說下去了。從某個角度來說,大明星的病治好了,護士小姐的福利也有了,這實在不是什麼壞事。

最好笑的是跟我的朋友Mr. K說這個故事時,向來自認帥哥的Mr. K恍然大悟說:「原來帥哥都是打屁股的。」
「為什麼?」
「因為從小到大,我也都只被護士打過屁股。」
唉。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看他一臉自我感覺良好的表情,長大後只被打過手臂的我只好搖頭說:「好啦,帥啦,帥啦,跟大明星一樣帥啦。」

親愛的老婆,看電影可以不要尖叫嗎?

不知道為什麼,很多女生看驚悚一點的電影都超會叫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們家親愛的老婆,雅麗小姐。
每次和她一起看驚悚電影時,我都比她更緊張。

好比說,銀幕上壞人出現了,一步一步靠向好人……雅麗小姐就開始全身僵硬,然後抓緊任何她可以抓到的東西──通常是我的手。壞人越靠近,她就抓得越緊,指甲還會掐進我的肉裡面。等到壞人一發動攻擊,她立刻開始尖叫。
「啊!」

她一尖叫時,會反射性地掐我的肉,完全無法自抑,我如果試圖脫逃,那只會落得皮破血流的下場。更糟糕的是,如果壞人連續發動攻擊,她會越叫越大聲,越掐越暴力。

不但如此,雅麗小姐的反射動作還會隨著電影的方位有所不同。好比說:恐龍從左側攻擊,她就會撲向右側,如果從右側攻擊主角,她就會撲向左側。最誇張的一次是主角在屋頂,恐龍從屋子裡往上撲,雅麗小姐不但大叫,還從沙發椅上跳了起來,好像恐龍咬到的是她的屁股一樣。

因此,和雅麗小姐一起看驚悚電影真的很可怕。儘管有這麼多埋怨,但懾於雅麗小姐的淫威,我也不敢發作。

最近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看了一部電影,銀幕上出現了主角被牙醫師拔牙的畫面,結果雅麗小姐也掐我的手,開始尖叫。這可就真的太離譜了──大家要知道,雅麗小姐自己是個牙醫師,每天都拔別人的牙齒。

「喂,你每天都在拔別人的牙齒,這樣也要尖叫,未免太誇張了吧。」
「對噢,」雅麗小姐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問:「我在診所拔別人牙齒時為什麼不會尖叫?」
我說:「因為別人的疼痛是不會痛的。」

「可是,為什麼看電影時,也是別人的疼痛啊,為什麼我會尖叫呢……」
雅麗想想,恍然大悟,「因為我把自己想成病人了!」
我突然腦中靈光閃現。
「如果看電影的時候,你想像自己是那個拔牙的牙醫師,而不是被拔牙的病人,你就不會尖叫了?」
「應該是這樣吧。」雅麗說。
「所以,如果看恐龍電影時,把自己想像成恐龍要咬別人,應該就不會跳起來了吧?」
「嗯,好像真的是這樣。」
「這就對了嘛。」我說:「下次看驚悚電影時,你可以把自己想成加害者。」

於是,我們去租了各式各樣的驚悚片,包括鬼啦、蛇啦、怪獸啦,通通拿回來「練習」。
大概「練習」了兩、三部電影吧,情況改善很多,但雅麗小姐卻變得意興闌珊。
「怎麼了?」我問。
「這樣都變成了配角,雖然不尖叫,可是卻一點樂趣也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呢?」
「問題是:鬼有沒有抓到人,蛇有沒有吃飽,我才不在乎呢……這樣的電影,有什麼好看的?」

好了,你明白了吧。

最近我去買了手套、還在長袖底下打了彈性繃帶,全副武裝地陪著老婆看驚悚電影。總之,就讓她們繼續尖叫吧。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可惜我們不能那樣認人

除了尖叫外,雅麗小姐有一樣特異功能,無人能及。

有一次出外旅遊,正在萬里長城上漫步時,忽然來了個人,對著雅麗小姐喊:
「張醫師,張醫師。」
雅麗小姐回頭看喊她的人,有點茫然。
「我是你的病人啊,你不記得了?」
雅麗立刻說:「張開嘴巴,我看看。」
那人當場張開嘴巴,露出牙齒來。
雅麗小姐看了一眼之後,當場記起了那個人是誰。

故事還沒完。後來我到處跟人家講這故事,聽的人無不讚歎。

有一次,在一個醫師團體說完這事,一個醫師感觸良深地說:
「可惜我們不能那樣認人……」
我問:「請問,你們是……」
「婦產科醫師。」他說。

罰寫自己的名字五千遍

每次發新書時,都會被書店要求為首發的預售書簽名。因為是開心的事,因此,每次我幾乎都有求必應、來者不拒。
幾年下來,我發現:簽名書的數量越變越多。

倒不是我變得更受歡迎,銷售的書越來越多──通路覺得有簽名的書更好賣。出版社老闆有時會一臉抱歉的表情告訴我,實在是因為幫甲書店簽了兩千本,所以乙書店也希望有兩千本的簽名書。自然丙書店也覺得如果沒有簽名書,在預售的銷售上就吃了虧,因此……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連續簽自己的名字五千次的經驗,簽五千次自己的名字真的是很多啊,侯文詠、侯文詠、侯文詠、侯文詠……我一邊簽得腰痠背痛、手指發抖,一邊會想起,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是像日本作家叫乙一,該有多好……

這樣的簽名和所謂的「為讀者簽名」完全不同。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台印刷機,機械性地做著同樣、重複的印刷,完全不知道讀者是誰,也完全不知道簽名的心意是什麼。更何況,讀者喜歡一本書應是書的內容啊,和作者有‧沒‧有‧簽‧名‧應該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才對啊。

我的編輯文蕙安慰我:侯大哥,這表示你很受歡迎。如果像你這樣,只要簽一本就可以賣一本,我相信一定有作者,寧可坐在這裡簽一輩子的名。
照說,聽到這樣的鼓勵,我應該覺得很慰藉才對。可是我卻不知惜福,完全無可抑遏地就想起小時候犯了錯,被老師罰寫國語生字的事。

因此,這次出版新書,當出版社拒絕了一些書店預售簽名的要求,體貼地跑來和我商量:「這次只簽三千本。」就好時。我仍然皺了皺眉頭,心裡小小地嘀咕了一下。

我本來以為這次,我一定又是邊發牢騷,邊簽完這三千本書,直到發生了一件小小的小事,改變了我的想法……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和愛米莉小姐一起吃早餐。愛米莉小姐負責出版社的海外版權事務,才從巴黎出差回來沒有多久。
「這次在巴黎見了米蘭‧昆德拉,我幫你帶回來一個小小的禮物。」
她從包包裡拿出一個透明夾,從夾子裡面小心翼翼拿出一張紙條,遞給我。
紙條上面是一個像是包覆著細胞膜的一對眼睛,其中一隻眼睛還長著長長的睫毛。我注意到上面還寫著法文。
最上面一行是:Pour Wen Yong (給文詠)。最下面一行的落款是:Milan Kunder (米蘭‧昆德拉)。

像這樣。

米蘭‧昆德拉?!我超愛的作者。

「給我的?」我問。
愛蜜莉小姐點點頭。
「天啊,我有米蘭‧昆德拉的簽名了!」
我興奮得顧不得早餐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當場站了起來,瘋狂地又叫又跳地轉圈。

等我慢慢安靜下來之後,才想到,昆德拉先生簽名字的時候應該不知道我是誰吧。更別說我拿到簽名時,這麼興奮的模樣了。

這麼一想,我忽然想到,或許有人拿到我的簽名書時,也會像我現在一樣這麼開心吧。
於是,我改變主意了。

就這樣,今天我又乖乖地開始為自己的新書首發預售簽名了。
我哼著小時候學的兒歌:「一隻小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努力、努力。努力往上爬,不怕困難多、不怕路途遠,嗨喲、嗨喲……」就這樣,花了兩天的時間,終於手臂發麻、肩膀僵硬地把三千本書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無論如何,罰寫自己的名字三千次絕對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不過簽書的過程中,腦海不斷浮現自己拿到昆德拉簽名時,在早餐店又叫又跳瘋狂轉圈的模樣。
「一定有人拿到書的時候,像我那天一樣開心的。」
我不斷地這麼激勵自己。

書籍資料 [ 隱藏 ]

書名:我就是忍不住笑了
作者:侯文詠
發行日期:2012年08月06日
出版社:皇冠

侯文詠
台灣嘉義縣人,台大醫學博士,目前專職寫作。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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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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