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開著計程車在台北松山機場候客。一位帶著濃厚草根味的男子，試問過幾部計程車後，向我招手；「柳營去不去？」「去！」「骨灰罈載不載？」「載！」「那就請你送我到第二殯儀館。」

  清晨的台北，仍散發著夜裡狂歡後的疲憊。男子一上車，目光一路流覽窗外。「都市有什麼好？十幾年前我那個傻妹妹，說什麼施展抱負，不惜離鄉背井來到此地；現在卻又執著的一定要回鄉下。」他無厘頭的說著，我順口回他：「大概想家吧！」

 「運匠，靠邊…靠邊…」男子急著按下窗戶，向兩名等在殯儀館門口，著黑衣的女子揮手；長者持香、撐傘，少者捧著骨灰罈。我趕忙下車幫她們開門…「姑姑，上車了。」…「阿華，兄哥來帶你回家了！」，「小姑仔，你要跟好喔！」….

  晨光透入車內，一張張展不開的愁容，像鬼魅臉譜。我放了一捲阿彌陀佛頌經帶，緩和沉悶的氣氛。

  「阿華，過橋喔！」婦人沙啞著聲音提醒亡者；而坐在我右手邊的男子，倦怠的閉著眼，跟著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腔「…過…過橋喔！」

  三義段開始堵車，婦人看著手錶，「都十點多了，下午一點晉塔，趕得上嗎？」「沒問題。」我肯定的沒半絲虛假。

  「會累嗎？」婦女疼惜的問著女孩，她搖搖頭。「姑姑總算沒白疼你。」「媽－媽...」女孩愈言又止。「怎麼了？」「姑姑的骨頭為什麼有紅有綠？」「有人稱此為『舍利花』聽說長期吃藥的人都會這樣。這些年來她只顧拼事業，把健康都賠上了。」「人生海海啦！當什麼女強人嘛！，快四十的人不結婚，那些名利、財富帶的走嗎？」男子感慨的插上嘴。「姑姑好可憐，我們把她生前喜愛的物品，拿來陪葬好嗎？」「人都死了，做什麼都無濟於事，況且又不是土葬。」「喔！」女孩顯得無奈。「沒關係，百日時再多燒一些東西給她。」「喔－」又是長長的一聲，女孩像在舒解心中的納悶。

  柳營到了，佛山觀音巖在望，大家這才鬆了口氣。「運匠，真謝謝你，你開車技術真好，不然就趕不上晉塔的時間了。」我笑著說：「不是我技術好而是路熟，因為我是後壁人。」「有這麼巧的事！難怪我妹妹會『看上』你的車。」男子訝異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