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的當代意涵 文/林深靖 攝影/人間網 台灣失業率居高不下﹐因失業而走上絕路的慘劇充斥著每天社會新聞的版面。相較於失業者﹐現在還能夠擁有一份工作﹐領有一份薪水﹐似乎就該謝天謝地了。然而﹐根據亞洲市場情報公司的一項調查﹐受訪的台灣人當中有78%的人擔心失業﹐遠高於中國大陸的64%和香港的61%﹐可見﹐對於許多受薪者而言﹐心中還是時時存著失業的恐懼。在當代社會﹐“工作”所代表的意義不僅只是一份收入﹐還包括社會價值﹑身分認同等複雜的情感投射。沒有工作﹐所喪失的不僅是薪資﹐還包括個人的價值與身分。 然而﹐我們的教育體系究竟是如何教導我們孩子們認識失業的問題﹖最近“勞動者家長聯盟”針對小學的社會課教材進行檢視﹐發現課本中雖有提到失業問題﹐但是﹐所建議的解決辦法﹐居然就是“自行創業”﹐隻字不提就業市場中的勞資關係。根據麥肯錫公司近日所提出的一份調查報告﹐台灣的小額信貸呆帳已高達3800億﹐這樣的數字表示一個本土性金融風暴已在醞釀當中。然而﹐有識者大概都心裡有數﹕這麼龐大的小額信貸呆帳﹐所反映的其實是無數小型或微型創業貸款的有去無回﹐因為創業失敗而債務纏身的案例不知凡幾。 失業問題﹐永遠都比我們所能夠想像的更加複雜。我們的教育者居然以“自行創業”來做為解決方案﹐這不僅是天真﹐簡直是對失業者的二度傷害。 失業﹐自由派的經濟學者一般都以市場的供需規律來理解﹕就業市場與其他市場並沒有兩樣﹐一旦勞動力供過於求﹐失業現象就會發生。失業率的高低則取決於勞動力的價格﹙包括薪資﹑社會保險分攤﹑稅賦﹑勞教等支出﹚。簡而言之﹐職場的平均薪水越高﹐福利越好﹐找不到工作的人就越是普遍﹔相對的﹐降低勞動成本﹐將有助於增加就業的機會。 不過﹐若是從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觀點來看﹐失業就不是那麼單純的市場供需問題。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會出現規律性的危機週期﹐大量失業只不過是危機週期的自然現象之一。“失業者”其實是不由自己地形成為資產階級服務的“產業後備軍”﹐成為雇主可以盡情壓榨受薪者的隱形籌碼。“失業”的存在﹐對大老闆而言﹐絕對是有利的﹐只要有這批“後備軍”在背後支撐著﹐大老闆永遠不怕找不到肯賣命賣力的人。而且﹐失業率越高﹐老闆的好處就越大﹐因為﹐他可以藉此壓低薪資﹐降低成本﹐增加利潤。 法國最近長達兩個月的青少年騷動﹐似乎印證了馬克思學派的理論。二○○六年二月八日﹐法國總理德維勒班﹙Dominique de villepin﹚趁寒假期間突襲通過“首度雇傭契約”法案﹙CPE﹚。根據該法案﹐雇主對26歲以下的年輕求職者﹐可以試用兩年﹐兩年之內﹐雇主可以隨時終止契約﹐不須預先安排面談﹐也不需提出解雇的理由。德維勒班沒料到的是﹐這個為了解決青年高失業率問題而推出的法案反而觸動了青年勞動者敏感的神經。對於許多法國青少年而言﹐CPE法案一旦通過﹐這種日趨彈性化﹑輕薄化﹑脆弱化的勞資關係即將定型﹐雇主資本家越來越高傲獨斷﹐勞動者則越來越廉價低賤﹐未來恐怕再大的努力都難以翻身。 從三月七日到四月四日﹐法蘭西各大城市的街頭幾度被示威者全面淹沒﹐人數動輒上百萬。一波又一波的學潮﹐讓無數的大學和中學停擺。憤怒的青少年所看到的是﹕大老闆們正在利用失業的恐慌﹐一吋吋剝奪法國既有的勞動保障﹐而做為資產階級代理人的政府則是濫用法令﹐製造出一批又一批廉價的求職義勇軍﹐任由雇主壓榨踐踏﹐而且是用完即丟﹐毫不憐惜﹐毫無顧慮。 法國學潮其實反映了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一個困局﹕“失業”﹐一方面固然是當代工業社會的集體焦慮﹐也是每個政府都要面對的難題﹔另一方面﹐“失業”卻又是資本主義自由市場運作之所需﹐我們不必太過相信資產階級政府所謂“充份就業”的謊言﹐他們不可能真心誠意去解決失業問題﹐因為﹐唯有維持一定數量的失業者做為“產業後備軍”﹐受薪者才會甘心情願接受壓榨﹐為老闆賣命﹐這才有利於資產階級創造利潤﹐加速完成資本的積累。﹙2006.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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