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奴與工奴

文/林深靖    

攝影/人間網

為了解決已被視為台灣社會之癌的“卡奴”問題﹐行政院跨部會協調會議決議成立“關懷卡債族社會扶助工作小組”。方法之一是透過勞委會安排失業卡奴就業﹐其次是提供青年創業貸款和微型創業貸款﹐有條件開放給25歲到45歲的卡奴申請。當局的這些救急措施的確已點出消費金融債務惡化的根源﹕青壯年的大量失業。
　　然則﹐行政院主計處卻是報知我們一則喜訊﹕政府有為﹐失業率日趨下降﹐根據2006年1月的人力資源調查統計結果﹐台灣失業率降到3.8 %﹐是近5年來同月最低水平﹐也是自2001年3月以來的新低點。如此樂觀的統計數字﹐如何解釋卡債族日趨膨脹的事實﹖難不成官方的失業率統計與警方的319結案報告一樣﹐都有唬弄作假的嫌疑﹖
　　設使主計處失業率下調的統計數字為真﹐而卡債族暴增又是不爭的事實﹐那麼﹐暴露的可能是另一個更重大的問題﹐那就是整個就業市場的彈性化﹑輕薄化﹑脆弱化。也就是說﹐越來越多的受雇者面對的是一個不穩定的﹑低薪的﹑短期的就業環境﹐他們恆常處於卑微的處境﹐每天生活在隨時可能被離棄﹐被剝奪工作的恐慌之中﹔而許多不良雇主竟也善於利用求職者的恐慌心理﹐對受雇者予取予求﹐搾完即丟。於今﹐勞委會聲稱計畫提供11萬個就業機會﹐以協助卡債族恢復還款能力。然而﹐勞委會在汲汲於為卡奴找工作的同時﹐若是無心無力改變脆弱﹑輕薄的就業環境﹐那麼﹐只不過是又提供一批廉價的求職義勇軍﹐任由雇主盡情壓榨踐踏。於是﹐卡奴﹑工奴合為一體﹐既要清償金融資本家的重利剝削﹐又要滿足於雇主大老闆低薪長工時的勞力榨取。
　　最近﹐法國政府為了解決青少年失業問題﹐推出“首度雇佣契約法案﹙CPE﹚﹐也就是對於26歲以下的求職者﹐允許雇主“試用”兩年﹐兩年之內﹐雇主不需任何理由﹐可以予以解雇。法國總理德維勒班強力主導法案通過﹐他的邏輯很簡單﹕對就業市場而言﹐必須要方便於“出去”﹐才能讓更多人“進來”﹔企業主一旦可以免除解雇勞工的司法和心理障礙﹐他們僱用新人的意願就會相對增強。然則﹐如此體貼雇主的法案設計﹐剎那間點燃了法國青少年的怒火﹐引爆了自1968年以來最激烈的學潮。一週以來﹐上百萬大學生和中學生走上街頭﹐甚至強佔校園﹐與憲警爆發激烈的衝突。
　　法國青少年的集體憤怒﹐鮮明地反映出新世代對於就業問題的焦慮﹐而日趨彈性化﹑輕薄化﹑脆弱化的雇佣關係﹐使得雇主資本家越來越高傲獨斷﹐勞動者則越來越廉價低賤﹐如此勞資關係豈能不引發階級的仇恨與對立﹖法國當局意圖解決青少年失業問題的努力也許不容抹煞﹐但是立法不當﹐反而觸動了青少年最脆弱﹑敏感的神經。如此他山之石﹐我們勞委會在為卡債族安排工作時﹐豈能不引以為鑑﹗﹙2006. 03.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