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女士近年出版的新書〈行走的樹〉，讀完之後，我有兩種澎湃心情激盪不已。一是：不寒而慄；一是：遇人不淑竟然是一生逃不掉的夢魘。

季季的前夫楊蔚，是名報社記者。季季認識他之前，他曾是名政治犯，在綠島蹲過十年苦牢。出獄後，同一名女子結婚數年後離婚。季季和他相差十七歲，她雖然知道他這些過去，但是欣賞對方的才華，在對楊蔚的過去不全然瞭解的情況下，即很匆促地步入婚姻。雖然這是作者一生和婚姻糾纏不清的真實故事，但是季季很巧妙地把她前夫種種說謊、賭博、家暴、吃軟飯……等卑劣行徑，緩緩地掀開，像讀偵探小說一般，非讀到最後一章，不會知道謎底。（其實我讀到一半，已經猜出，可能連楊蔚的名字都是假的。）而且一路讀來，季季好像掉入一個無底深淵，難以自拔。楊蔚不斷地出包，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應該是作者在楊蔚過世之後，她終於逃出婚姻枷鎖，而能以一個局外人來看待此一事件，平心靜氣、不疾不徐地說故事，使得本書讀來格外精采。（然而林海音、朱西寧均已作古，未能知其真相，誠屬遺憾。）

其次，季季遇人不淑，一方面涉世未深（高中畢業即到台北來闖蕩），見著許多外省籍的作家婚姻美滿、家庭和諧，尤其是前輩作家朱西寧一家和樂的氣氛的影響；另一方面是楊蔚能說善道、才氣縱橫，深深吸引了季季。然而一個政治狂熱份子，多半他只是對他的政治理念效忠，其他一概棄如敝屣。而季季只是希望組織一個溫馨幸福的小家庭，這當下，季季無異踢到一塊鐵板。

許多年輕女子，常把愛情和婚姻看作是生命的全部，一頭栽了進去。大多也都遇到良人，一生小吵小鬧，還算安逸。有些發現不對，鬧個三年五載，最後離婚了事，大不了自己重新生活。像季季和楊蔚結婚五年半之後離婚，楊蔚還始終糾纏她一生，情況比較少見。社會新聞裡也有類似糾纏事件，如果提告，對方不惜玉石俱焚，顯然是碰到了反社會人格者的狼人了。還好季季父女不斷忍讓，才免除了殺身之禍。

世上沒有聖人，每個人都有缺點的。以前一位婚姻美滿、寫武俠小說的女作家，接受訪問時，主持人問她：「妳為什麼接受了你先生的求婚？」她答說：「我發現他有四個缺點，而這些缺點，都還是我能忍受的。」這位作家，婚前還會理性的分析，這是給情竇初開的女子們一個很好的示範。但是，賭博不是缺點，它是會糾纏人一生的魔鬼。盼望天下未婚女性，未來都有幸福的婚姻。

更生日報 101.3.20

後記：

1.      聯副主編馬各，曾在季季結婚前，即告知楊蔚有賭博惡習，然楊蔚已通知親友，季季不便再做改變，婚只好結了。

2.      季季於結婚五年半後離婚，起初楊蔚不肯，是林海音與楊蔚深談四小時才答應在法院公證離婚：所以林海音也知前段的過程，但季季後半生仍遭楊蔚糾纏，林海音已故，無從知曉了。

3.      詳見https://udn.com/news/story/122438/5748260?from=udn-catelistnews_ch2

2021/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