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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9/04 07:23:59瀏覽370|回應0|推薦1 | |
我有一個藏身了二十五年的暖暖包。這個暖暖包陪我走過新竹風吹的大街、到台北飄著冬雨的車站;陪我飛越太平洋橫跨北美,走過1993年的暴風雪;父親過世時,它陪我守棺;孩子出生後,它溫暖我不能睡的寒夜;每遇挫折心力交瘁,暖暖包依然是我手中緊握的幸福。 這個暖暖包其實是一個學長無意間的饋贈。初識這位朋友,老實說,再沒有比“青仔叢”這三個字更貼切的形容能狀寫他的行徑。真的是活生生的一個冒失鬼! 記得那是社團集訓的一個下午,餐後我獨自坐在教室的一張課桌椅上,因為當時的我還只是大一的新鮮人,生澀且不安,大概還有點兒手足無措。其他學員也在餐後魚貫而入回到教室,忽然眼角一個陌生的人影閃過,旋即耳邊啪嗒一聲,那人影已端坐在我旁邊的課桌椅上。這位仁兄冷不防開口便問:“你還好嗎? 是不是心情不好?”還來不及反應,緊接著他又問:“你是 A 型的嗎?”不是個鐵口直斷的算命先生吧? 或是社團中常見的嬉鬧的把戲?“我也是A型的。” 他自我介紹起來…不記得陸陸續續我們談些什麼,只知道我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人,也沒預料到這樣的開場白竟讓我們變成了半輩子的朋友。 這個學長常在社窩中出現,我也喜歡到社窩裡找大夥聊天。當時新竹是個百無聊賴的城市,學校外圍除了小吃實無他趣! 社窩可不一樣,是個歡天喜地的地方,也是說話談心的去處。舉凡失戀的,暗戀的,學科被死當的,找考古題來的,甚至玩碟仙的,翹課的,睡午覺的…還有,真的很無聊的,不知去所的,都會到社窩來閒晃,或在社誌上留字! 碰巧一個下午,社窩聚滿了基於上述各種理由的一窩人,大夥吆和著一起去 ”征服”梅園後方的十八尖山。興致所至,課業為開! 但十八尖山來回一趟也不過殺掉一個下午的時光,吃完晚飯,大家又晃晃蕩蕩地回到社窩。在不間斷的笑鬧聲中,沒留意過了宿舍門禁,女生們只能待在社窩留夜,男孩子們決定隨護,扮演鐵漢的角色。剎時搶抱枕的,搶外套的,沒在客氣的! 手腳不俐落的我,什麼都沒撈到,只好蜷縮在牆角… “這個借你!”學長伸出了膛厚的手臂。不彆扭的,我枕了上那厚實的臂膀… 第一次感受到一種陌生的溫暖! 大三時,我開始了家教的生活,一週有四個晚上來回新竹市區。迫不及待想獨立的我,自己買了50 C.C., 和一群朋友開始校外租賃的生活。寒冷的冬夜,騎著我的小綿羊,任新竹風冷冽的颳在臉上,搖搖欲墜中有一種著實的生命感與真切的存在感,還有一種烈火青春的燃燒感。輕率地的、任性地以為自虐是一種成長。不記得是哪個凜冽的寒夜,在步出學生家門的剎那,我又撇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走吧!”我坐上他的摩托車,把自己的小綿羊留在學生家門口。他的背散發著溫熱,“很冷吧?你可以把手放在我的口袋裡。”這個學長總是冒冒失失,可是卻有著像火爐般的熱情。我手伸進他外套的口袋,感受逐漸熟悉的溫暖。北風在耳邊呼嘯,氣溫低的連空氣都在冒煙。我們停在賣粥的攤販前,坐下來點了兩碗海鮮粥,溫熱撲面而來。沒有比這種時刻更適合喝粥的吧?“手來!”他伸出好大好大的手將我的手緊握著。我訝異於他渾身的熾熱!怎麼這樣的天氣,還能有一雙溫熱如火的手? 週五是大家最愛的。不管是我們學校還是隔壁鄰校的大禮堂都有影片播放。選好電影,吃完晚飯,或是到成功湖邊等待開放進場,或是漫步於清交小徑,前往鄰校。如果沒有特別的邀約,我通常就和這位熱情的學長同行,因為週五的最後一堂課是我們一起選修的“現代藝術概論”。記不得哪一部電影,看完後我們步出大禮堂,但氣氛有別於尋常。一向大方不拘謹的學長,突然冷默地一點兒不像他。詭譎而凝重的空氣降臨在我們的距離之間。我開口問:“怎麼啦?”“沒事。”… 僵硬,就是僵硬,這僵硬讓我不自在。於是,我再問:“可是你怪怪的…” 沒事,真的沒事,你先走吧,我想自己走。”這下子換我不爽了。好吧,自己回去吧!清交小徑上散場的人潮洶湧,我行單影隻穿梭其間,不覺空氣逐漸霜凍了起來。好幾天,我們不說話,不照面,竟成了陌路人 。他在我系上修課的時間驟變成一種折磨,氣氛凍結到冰點。窗外的新竹風依然任性地狂飆... 後來,我拒絕他了!原來看電影的這天,我爐火般的學長,情緒波動,心情掙扎。兩三年來,我們各自談了幾段無疾而終的戀愛,卻從不曾將彼此當作適合的另一半。我耽溺於他的關懷與溫暖的手臂,已經摧毀好幾段友情的我,不想連這難得的熱情都糟蹋了。我拒絕他了,當著他的面。 那年聖誕的前兩週,還好學長終於肯開口說話了“要不要一起回台北?”“可是,我跟學姊約好了,你要不要一起走?”他說:“算了!” 那時候台北漸漸開始了慶祝聖誕節的氣氛,熱鬧的街頭繽紛燦爛,我和學姊走在台北的忠孝東路上,也在百貨公司逛逛,也在書店逗留,然而,那幽靈般的人影卻揮之不去,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何景物 。我早早告別學姊回家了!熱鬧的台北,怎麼會如此清冷?第二天,學長來電問我好,說他也想回台北。我說,都星期天了,算了吧,下午又要回學校去了。從台北回新竹的一路上,我琢磨著如何告訴學長我回來了,如何接續話題... 恍忽間,車子已然停在校門口的車站,驚見那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在站牌前 。二話不說,叫我上了他的摩托車。我想,就這樣吧! 後來我們決定一起出國留學,所有出國該辦理的事項全由學長張羅,我只管考試、上班。時光荏苒,轉眼我們來到紐約上州的雪城,兩口子生活不容易,吵吵鬧鬧不在話下。學長本就是個血性男子,火爆的個性是伴隨著熱情的一體兩面 。我偏巧是個冷血動物,只要稍有口角,自然不願多說一個字。火急跳腳的他最後總是手舉白旗,願賭服輸。有一回不知怎地吵翻了,我奪門而出,不想再多呆任何一秒。雪城的酷寒,加上瞬間風速的急凍,我踽踽獨行,冷到徹骨的心寒。“回家好嗎?”已變成老公的學長竟然在偌大的校園圖書館裡找到了躲在地下室一角的我。就這麼一句話,心裡的雪融化了。 出國後沒多久,老爸診斷癌症末期,在家人刻意隱瞞下我毫不知情。一年後的重聚,竟是生離死別。我告訴老公,你走吧,無論多久,我要留下來陪老爸走完生命的這條路。醫院的空氣是無邊無盡的冰冷,今日一別,何時再見?才一年的婚姻要怎麼維繫?“那就,都留下來吧!把機票取消。”怎麼與公婆交代?學籍怎麼辦?宿舍怎麼辦?“都不管了!”老公說,老爸只有一個,我們都留下來。那雙好大好大的手,還是如此溫熱地緊握著我… 老公,我的暖暖包!僅以點滴的過去回饋你無邊的溫暖~ 結婚20週年紀念日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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