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下午從台北出發，到南投山上部落時，天已開始昏暗了下來，午後的雨也剛結束，氣溫也跟著降了下來，大地此時彷彿是一部低溫的冷氣機，而這適溫的空調不需付費，是大自然自然給予。這樣的黃昏，卻無法以華燈初上字詞形容，山裡狗吠鷄鳴是與外來客打招呼的聲音，親切而互不為杵的溝通。燈光錯落期間，山林的影子依稀起來，我被寧靜山村氛圍包住；而我們成為最吵雜的市儈。

布農族的朋友備了一條大山豬，約莫八十公斤七八月大的豬隻，晚餐就是烤全豬，再配一鍋燙的會讓舌頭縮回的竹筍湯，「酒」當然是必備助興劑，幾杯下肚，烈酒淡酒啤酒都無所謂，沒有人想醉，卻要盡興，逃避繁華的週休二日。

九月，已有些低冷的草樹間，還盡是蟲鳴吱吱唧嘰的聲音，蟋蟀嗎？好似高音了一點，螽斯或蝗蟲都不像，酒意下任何天籟已分不清，但自然音律好美，身上塵味都被洗刷掉一層；如果你有愛的人，一定要透過手機的即時傳播，給他聽聽那迷人的聲音，當然他也在，那景象一定更美。我如是想。

流螢，是這晚最大驚奇，怎入秋了，山上還有螢火蟲的蹤跡？揉揉惺忪醉眼，我確定是兩隻黑夜裡追逐營夢的螢火蟲，小小點的光亮閃爍而過，卻是活生生的奇妙軌跡，在入秋後冬日的前腳，最後一次盡情的飛翔，在此時雲裡探頭月亮迷濛夜裡，更讓人驚奇。

在怎樣的夜睡去最甜美？飽實，我想的出來的字眼僅「飽實」兩字，就是如此簡單生活的美，該具備都具備了。這樣的空間與時間，沒電視沒新聞，沒有騙人的政治人物語言，沒有緊張繁囂日常干擾，也忘記了昨天明天煩惱，佳餚好酒美景都濃縮在一起，讓人飽實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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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夜，美得讓人捨不得迷糊睡去，其實也是安靜得不知如何入夢，嚴格說來是自己日夜顛倒的作息，聽著野外四處蟲鳴，也數著不同聲音不同位置，試著辨識大地的聲音，看著月移的影子，看著稀稀幾顆伴月的星子，如何在月光中沒失去光芒；躺著、聽著立體的風吹與蟲鳴，輕輕入夢淡淡又醒，半夢半醒的一夜，心情卻是舒暢的，體力也在放鬆下養足一些。

在都市煩囂中奔波過日，不知不覺沾滿一身落塵，讓自己都厭惡的蓬頭垢面，讓大自然洗滌清淨是最簡易。說爬山，大家都會說山在那裡不會動，要爬隨時都可以，說這話的人，往往一座山也沒爬過，或等年老體衰再來回味，當年我也想去爬山的。我不能等，我就要去高高的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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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山，永遠是想像的距離內，卻永遠是無緣的腳程外。

周日清晨天一亮，要往更高的三千公尺山上挺進，山越往上，心情也越高亢。我要去《郡大山》3292公尺的百岳八秀之一。

﹝待續﹞

前篇《山在虛無縹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