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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06:31:30瀏覽6217|回應20|推薦164 | ||||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個晚上所看到的情形,那受過日本教育、生性傳統又有點大男人主義的父親,竟然癱在床上動不了,驚恐的表情像個未解世事的孩子。慌亂中,只有兩行熱淚伴隨著父親的哭喊聲,在寂靜的鄉野夜空中飄散著,父親第四次中風了。 不同於前幾次的復健順利,父親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自由自在地下田工作,再也不能騎著他的摩托車到處東逛西跑了,從此只能在病榻上與輪椅間活動。中風帶給父親的打擊,顯然是超乎我的想像與預期,因為這次父親的身體機能變差了許多,即使再怎麼認真努力治療與復健,都沒有明顯的起色,父親一天比一天地消瘦,講話也逐漸變得不清不楚,甚至到最後連話都不會說了。 當年那個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手舞足蹈又愛唱歌的父親,如今卻是變得如此蒼老與衰弱。那個人群中高大威猛又英挺的父親,現在只能依靠身旁幫他推輪椅的妻兒。我知道這不是父親想要的樣子,但是中風讓原本元氣滿滿的父親開始自閉與畏縮。特別是這一回復健的成效差,讓他更不想出門面對鄰人過度關懷的目光。 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我跟父親的互動關係並不算親密,因為我家大哥肢體障礙的緣故,父親始終把關注的重心擺在二哥身上,自然而然地就疏忽了他對我這個么兒的疼愛。某些時候,我難免也會有些埋怨,但多半的時候我選擇同理與釋懷。因為身為家族裡的大房長子,父親從十六歲開始扛起一家三十幾口人的生計,那肩膀上的責任並不輕鬆! 做為一個佃農家的長子,既要奉養目不識丁的父母,還要拉拔照顧與提攜十幾位未成年的弟妹,自己又有六個小孩要養,父親的辛苦與為難可想而知。當年我的大姊就因為這樣的家庭經濟因素,所以小學畢業後就無法再繼續升學了,最後只能去紡織工廠當個日夜輪班各12個小時的女工,才能稍微協助減輕父親的經濟負擔。 我不敢說自己有多孝順,但是父親這次中風生病後,確實變得比較依賴我,除了我的母親之外,他只習慣讓我幫他理髮、沐浴以及換尿布。或許是我不戴口罩也能幫他老人家處理大小便,讓他感覺自在些吧!另外就是我常常會推著輪椅帶著父親到處走走,有時候去我們家田地上看菜園裡的青蔬,有時候去拜訪父親的老朋友,因為我的穿針引線,那段日子裡父親確實也顯得開朗許多。 無奈父親病情轉移了,父親開始頻繁進出醫院治療,許多情況開始變得更為糟糕,經常有大小不等的引流管在父親孱弱的病體上交纏著。每當我看見引流管的液體在父親的身上流竄時,就彷彿我的心被那銳利的尖刀劃過般的傷痛,每當我聽見父親夜裡渾濁凝滯的呼吸聲,就像千萬隻螞蟻啃蝕我的骨頭那樣,讓我一刻也睡不安穩。 父親走後已經十年多了,每當我聽到或看到描寫父子之間相處的相關影音文字作品,我就會不由自主地難過流眼淚。父親生前,或許我沒有太多值得榮耀的事帶給他,但是父親身後,我想自己可以讓他不牽掛母親的晚年以及健康的生活著,這應該是我可以做得到的。 雖然我很怕聽到敘述親情的傷感,但是無法否認的是每一個曾經走過歲月傷懷的朋友們,那刻骨銘心的想念與不捨,不也足以顯示這人間倫理親情的偉大!所以,當阿勇(ayon)兩年前譜出《停留的日曆》這首曲子搭配上黑月(blackmoon)細膩精準的文字,讓我整個人深深地陷入昔日自己跟父親相處的種種影像裡。 這首《停留的日曆》是一首為已逝親人而作的曲子,敘述的是udn格友姚克昭(阿北的世界)跟他母親間的感人故事。當時;這首歌曲的填詞人黑月曾經邀請我演唱,那時候我對這樣的曲風並沒有甚麼把握可以處理好,現在終於可以把它完成了。 就像黑月歌詞裡所寫的「我只想當一棵樹幹,把我的根莖,深深埋進泥土裡,泥土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即使霜雪冰寒,我依舊聽得到,母親的心在跳動、在跳動。」 我好想自己可以是一顆樹,守護在父親的身旁,讓他從此不怕風吹日曬雨淋,讓我跟父親聲息相通,讓我隨時聽候他的召喚,讓父親不會感覺孤單。 也想像那黑月歌詞裡所寫的「我只想當一顆石頭,立在永恆的昨日,昨日不曾告別,今日何需說再見,說再見。時光不再流動,日曆從此停留,停留在永恆的昨日。」 就讓我當一顆石頭,停留在那不想遠走的昨日,那裡有父親與我親情互動的溫暖光熱,就讓日曆一直停留在最美的記憶盒子裡頭收藏著,再也不要一頁一頁地被撕走...........。 浮生演唱後記: 在這秋深冬初的時節,演唱這首《停留的日曆》的心情特別有感觸。總會在腦海裡浮現好多畫面,一圈又一圈地框住我熟悉的生命溫度與親情氣味。真的很喜歡黑月為這首旋律所營造的文字意境,即使您我各自面臨不同的現實概況,但是心田底蘊的元素都是同樣純粹與真實。 停留的日曆 電小二 等級:8 留言|加入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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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