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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1 16:02:36瀏覽4635|回應2|推薦3 | |
「身如一葉舟,萬事潮頭起, 水漲船高一任伊,來往洪濤裡。 潮落又潮生,今古長如此, 後夜開樽獨酌時,月滿人千里。」 其實何只千里萬里?對我而言,那是無盡的茫然啊! 自先夫溘然仙逝,撒手西歸後,我的心就如那一葉孤舟,來往在洪濤裡,飄浮又飄浮,掙扎復掙扎……… 有誰能了解一隻折翼的孤雁,打自內心深處的無助與無奈的那份飄浮感?又有誰知道這一葉孤舟是多麼難捱的掙扎?正如韋莊在「女冠子」那闕詞裡說的:「除卻天邊月,無人知!」 如今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然而留在我生命史上的那一頁刻骨銘心的斷腸悲痛,卻無時無刻不像濃霧般籠罩心頭,眼眸深處更是隨時隨地不由自主的織就著一幅又一幅如六月梅雨的景象! 那拭不乾的淚水,永無止息的在心坎裡流著,不禁想起紀伯倫的那句話: 「除非到了別離的時候,『愛』永遠是不會知道自己的深淺。」 如今,我已然知道這份愛的深淺了,竟是在我和外子永別的時候…‥‥ 我清楚的記得,去年的十月底,外子的辦公大樓因整修,而由一樓遷至五樓,後來修好了,又必須由五樓遷回至一樓。他為了體念工友先生心臟不好,而親自動手幫忙搬移許多重物。當天回家後,即感到腰椎骨有些不適的刺痛,接著沒幾天右腳也痛起來了,於是我陪著他到中心診所去看骨科。醫生說是骨骼有些老化,又因閃了腰而引起坐骨神經痛。開了一星期的藥吃下去,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可是藥吃完後沒幾天,疼痛依舊。再度求診時,醫生建議他最好趕快住院休息一段時間。由於中心診所沒有公保,住院費非我們兩個小小公教人員所能擔負,所以轉至公保聯合門診中心。那時他已痛得無法行走我只好請假當他的柺杖,架著他到公保去掛了三軍總醫院骨科醫師蔣漢民大夫的號。 這一輩子,我永遠無法忘懷那一天蔣醫生所說的每一句話。當外子誠懇的告訴他,在中心診所看的情況及醫生的建議後,沒想到蔣醫生儘管低頭寫他的病歷,頭也不抬起來看一眼,就冷冷的說:「這麼一點腳痛,就要住院療養,那麼多斷了腿的人怎麼辦?公家醫院哪兒那麼多病房給你們住?」外子再度低聲下氣的懇求他,說腳痛得實在無法走路,無論如何請他幫忙開張住院證明。蔣醫生卻狠狠的丟出這麼一句話:「你即使跟我下跪,我也無法幫你的忙,你還是回家休養吧!」就把我們趕了出來。為此,外子難過得老淚縱橫。記憶中,結婚二十年來,從未見過外子掉過一滴淚的,可見他是如何的忍受著這份痛楚的煎熬!如今又求救無門,怎不令他傷心落淚!我們只好無助的回來,我安慰他再設法掛別的醫生吧! 一週後,我再度架著他到公保門診中心去掛了神經外科劉敏英大夫的號。經劉大夫細心的檢查之後,初步診斷為椎間軟骨突出,壓迫坐骨神經,以致引起腳部神經痛。他說最好立刻住院開刀或做物理治療。就這樣,他為外子開了住院證明。 然而在這芸芸病患之中,幾所大醫院皆已人滿為患,真是一床難求。但是我們仍抱著一線希望,前往三總登記病床。外子請假在家,整整等了一個星期,仍然無訊無息,而腳痛情況卻日益嚴重,且疼痛之外,偶爾還夾雜著麻麻之感。這段日子,外子的同事,每天分批至家中來看他,知道他的情形後,立刻設法為他找關係,才順利的住進醫院。 住院後,主治醫師仍是劉敏英大夫,他不僅態度親切溫和,而且也為外子作了各種詳細的檢查。結果檢驗報告證實腰椎間的第三、四節之間長了軟骨,而壓迫了神經。劉醫師再三婉勸外子開刀,但是外子擔心開刀萬一失敗而導致下半身麻痺,會拖累我及孩子,而堅拒開刀,他寧願自己接受痛苦的物理治療。 他連續作了三週的物理牽引治療,仍未見好轉,但也沒加重病情。由於他住的是神經外科的病床,而神經外科病床,按規定是不能占用超過一個月的。所以劉大夫幫我們轉到十一樓的復健部。主治大夫換了曾林波醫師。 在復健部,外子一如往常,每天按時坐著輪椅到地下室去做物理治療。我也儘量抽出時間陪他並協助他做物理治療。但是在復健部整整做了一個月的治療,卻絲毫末見起色。 有一天,復健部住院醫師王子瑜大夫來勸外子:「你這樣長期占著一張病床,只做復健治療,何不回家去,每天到醫院來做一次物理治療,不是更好嗎?這樣也讓別的病人有機會住進來。」外子十分無奈且又無限感傷的說:「如果我能自己走出醫院,難道我喜歡住在醫院裡嗎? 這樣又過了一週,眼看著新年元旦即將來臨,也許一向健壯的他,突然長時間住在醫院裡,接受種種檢查時的折騰,和承受著精神和肉體上痛苦的煎熬,超過他的精神和心理負荷,就在王大夫勸他出院的一週後的一個晚上。他的精神突然崩潰了。(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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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