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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03/14 17:27:17瀏覽96｜回應0｜推薦3 | |
| 他在一棵巍巍雪松下安身，樹與他同齡，都已二十四歲。這般年齡對於這顆松才僅僅是胎兒期，可他，卻已蒼老得難再擎起任何希望。 他知道自己垂垂老矣，像是八十四歲，於是常常感覺自己很快將要死去，死亡的淒美總躲在意識深處誘引他，在意志不夠堅強的時日裡，那誘惑更加強烈。 然而，他的媽媽才五十五歲，他依然是媽媽的小兒，是她精神的寄托，是她全部愛的承受者。很早前即已懂得媽媽不能沒有他，因為沒有人能夠活在失去受納愛的對象的空洞中，這比失去愛更顯絕決。故而在他每一次被那死亡媚惑得心裡痒痒時，媽媽孱弱的身影安定了他，她以纖細扭曲而又多病的軀體凝聚著那樣重的愛，這使他磐石般堅硬的心軟了下來。“我要為媽媽活著，一定要陪伴她走完一生。” 可他卻又神經衰弱，已經極其嚴重，過去的記憶迅速遺忘，故而不能進行任何理智的思考，全憑一股感性，以致於有時他忘了對於媽媽的承諾，迫切準備起身，於是在夜裡開導她︰“媽媽，我已經老了，比你還要老很多。” “別胡說了，你才二十四，你還有我老嗎？” “可年齡不該按時間計算的，而是由心靈衰老的程度決定的。當我完成了一生想要完成的主要工作後，精力已耗盡，思想已走到盡頭，在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引起我思考，反而我不斷傷害著別人，像一棵長滿刺的荊棘般一不小心便扎了別人的心，你是知道我多么善良，絕不願傷害任何人，卻實在傷害了那麼多人，活著只有無盡痛苦與忍受……媽媽，我從未真正戀愛過，我曾經暗戀過兩個純潔的女孩，可她們都已消失，我想用余生去愛一個像她們一樣純潔的女孩，與她生活，可是幾年過去了，我仍然沒有遇見她，我無望了，再也不能將愛給予這個世界，我不愛任何人，我不愛自己，也不愛你媽媽，在我內心已沒有親情，之所以還活著，只因為我憐憫你，因為你想要我們都好好活著，而如果我死了，你肯定不會再生活下去，請你試著理解我媽媽。” “你快別胡說八道了，現下的生活多好哩，你還這么年輕，想做什麼便去做，我都支援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你這樣說讓媽怎么能不傷心，既然你知道離了你，媽也活不下去，那就莫再胡思亂想，只有你快樂地生活，媽才能高興。” “可是媽媽，我已經堅持了許久，我害怕某一天再也堅持不下去，而那時我卻依然是你的全部，我不願你在悲慟中死去。”他卻聽不到媽媽再說什麼，她已將頭轉向一邊傷心地啜泣著，他的心一陣抽動。 “媽媽你別哭，並非我不想活著，只是在我身體內還存在著另一個叫做靈魂的東西，它衝破代替理智主宰著我，並且它不屬於這個世界，它所全部追尋唯有最純粹的美，當它所要追尋的已全部無望時，它便要堙滅，屆時它一定會把我的生命帶走。媽媽，請你相信我，生死已由不得我的理性去控制，請你相信我，這些話在腦海裡已存在了很久很久，我必須對你訴出，我害怕未來沒有機會，否則絕不會輕易傷害你。”他看到媽媽哭得悲痛欲絕，輕輕伸出手去撫她的臉龐，淚水從那干澀的眼眶涌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輕撫過媽媽。 “媽媽，你要再堅強些，哭一陣子請把眼淚擦干，現下你必須認真聽我說，必須讓我說完。”他微微搖了搖媽媽的肩。“我已知該如何讓你度過，倘若那一天終不可避免。你還有兩個女兒，兩個外孫，從前對於他們你太過自私，呵呵，你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非常偏心，真的，我覺得你很是偏心，你不該那樣的。所以現下你必須將對我全部的愛逐漸轉移分攤到她們身上，要知她們也是你最親的人，她們能夠將你照顧得更好而不是我，她們能分出一部分愛給你而我不能……媽媽，真的我不需要任何愛，那只會使我軟弱，我就像頭上的勁松一樣巋然靜屹，請你把愛都拿去給我的姐姐們，我不需要它。儘管你難以理解，我也不再奢求任何人理解，然而必須再次強調，死亡於我是高貴的美麗，我定會福祉地死去，我也會無憾地，假如那時你度過了， 媽媽。當我說著這些話時，它又在鼓動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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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