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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
2010/08/18 20:50:48瀏覽1568|回應1|推薦7

Bagan(蒲甘)在緬甸文中意為「燒焦之地」,這燒焦之地果然應著它的本義,因為那裡的氣候極為燥熱,我在埃及儘管經歷過攝氏53度的致命高溫,但是緬甸蒲甘的40度卻也有著與埃及類似的致命本質,或者,在經歷過十年之後,我的身體狀況逐漸地對溫度產生了不良反應?

 

由於高溫,於是中午的時段幾乎是完全不適宜曝曬在陽光之下的,在中午的時分,我通常躲在佛塔之下的陰影避暑,那一日我照舊躲在某座佛塔之下,午後兩點的陽光叫人無所適從,那時的我照就發著獃,突然之間正前方的樹上卻有了動靜,我原本並不在意,畢竟令人昏死的炙熱艷陽早讓我無心他顧,不過那小鳥卻定眼瞧著我,於是,基於禮貌,我也得看看牠才行,我凝視了許久才發現那小鳥的造型殊異,回過神之後我才驚覺那小鳥就是緬甸民間工藝品經常出現的主角──斑點鵂鶹,那是一種小型的貓頭鷹,至於斑點之名則是從英文的意義去翻譯的,鵂鶹泛指小型的貓頭鷹,我不太確定我這麼稱呼它是否合適,畢竟關於緬甸的賞鳥資訊此地並不多見。我從沒料到會在大白天見到那樣可愛的鳥類,其實一開始吸引我的是牠的叫聲,那沙啞的叫聲並不悅耳,幾聲之後,我發現牠正好奇的俯看著我,接著另一隻斑點鵂鶹翩然地飛到,我意識到牠們是雙宿雙飛的一對夫妻,我看著牠們出神,牠們亦然,當我決定接起長鏡頭拍攝牠們時,牠們卻一溜煙地飛走,之後我也在另一處佛塔看見了另一對的斑點鵂鶹,那種不期而遇對於旅途而言總是一種驚奇。

 

我在蒲甘也認識了一個瘋狂的德國人,我們同住在一家小旅館裡,某日的早餐時,我們自然而然的攀談起來,結果那一頓早餐從8點一路吃到了11點,最後waiter還給了我們白眼,之所以稱Jens瘋狂,是因為他完全不像是德國人,最有趣的是他還故意喬裝成加拿大人,他總是戴著一頂上頭寫著Canadian的棒球帽,

 

「我也不想讓別的旅者認為我是德國人,所以我都戴著這頂棒球帽旅行的!」Jens說道。

「你可能也知道德國人嘛!嚴肅、無趣、拘謹……………………Jens接著補充,

 

於是我們便這樣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身為網球教練的Jens每年都有兩個月左右的空閑,他從20歲便開始他的壯遊,至今他已經去過了44個國家,

 

「我的最愛是中南美洲,將來我想在巴西定居!」Jens笑著說

 

他也說起在旅程中的許多趣事,至於蒲甘,我們都不住的搖頭,那火燒般的天氣足以澆熄旅人們的意志,加上當地的資源匱乏,比如租腳踏車便是一例,

 

Yesterday, I was thinking what I was doing with that fucking old bike!!」當Jens此話一出,我和他都大笑,因為當地的腳踏車實在是十足的破爛,走路的感覺都比騎單車舒服,只不過太陽實在毒辣,加上蒲甘的範圍並不算小,因此若是選擇步行也得要有十足的信心才行。由於國際上的制裁與杯葛,緬甸在各方面的資源都只能仰賴中國,緬甸軍政府算是中國共產黨在東南亞的合夥人,在政治上緬甸軍政府與共產黨的手段如出一轍,他們擅長禁錮異議人士,他們擅長屠殺自己的同胞,這也是為何許多西方國家呼籲抵制緬甸的主因,況且緬甸軍政府當初為了吸引外國人到緬甸光觀曾經強迫許多居民遷村移居,這等慘事也發生在蒲甘,這也是為何蒲甘有所謂的新鎮與舊鎮的差別。其實百分之百的杯葛是不可能的,而且百分之百的杯葛最後受苦的也是一般緬甸的勞苦大眾,因為擁有權勢者總可以從許多地方取得資源,比如說,許多緬甸的資產階級都將孩子送往新加坡受教育,這裡所說的資產階級大約是有錢的商人、政客等等,我一度感到懷疑,為何新加坡與緬甸有著這樣密切的關係?後來在仰光停留時,當地的一位華人大姊告訴我原因,

 

「原因在於緬甸的華人,因為緬甸有許多華人,而這些華人多半都有親戚在東南亞,尤其是新加坡,因此緬甸的華人只要有辦法都會送小孩到新加坡去,因為緬甸實在太落後,那些人出國之後便不會再回緬甸了,之前也有很多人到台灣去,我的堂妹就在台灣。」

 

後來我想起緬甸的獨裁者丹瑞也將他的孫子送往新加坡讀大學的報導,據那位大姊說「緬甸的教育非常糟糕,因此許多有錢人都將小孩送往新加坡人開設的國際學校去,那可不便宜,一個月大約要200-300美金,緬甸的醫療資源也非常的差,政府的醫院往往醫不成什麼的,有錢人家都去新加坡人開設的醫院去,不過那邊的收費就貴上許多,每次看病都得花上20美金左右。」。

 

緬甸尋常人家的收入大約是平均一人每月60美金,但是一件像樣的衣服就要10元美金,而且所謂的像樣衣服還是made in China,從這個數字就可以知道緬甸人的平均生活水準到底有多麼的悲悽。因此我認為外國的旅者可以多少帶給緬甸某種正面的衝擊,鎖國的緬甸一方面認為觀光可以挹注其財政,一方面卻又嚴防外國人帶給緬甸「負面的影響」,就是在這種矛盾的思考下,緬甸軍政府刻意壓縮外國人可以活動的範圍,舉凡緬北、緬西都有著重重的障礙,又例如緬甸軍政府將外國人與本國人區分開來,在交通上外國人有著許多限制,某些地區不許外國人以陸路方式旅行,此外,外國人的收費又是本國人的數倍,這點著實非常的不合理,想來緬甸的軍頭們應該是師法中國共產黨的邏輯思維,因此處處都將「生財」視為最重要的依歸,於是,外國旅者在緬甸往往故意不去政府成立的旅館投宿,至少我是這樣的,這是為了避免讓資金流入了軍政府手中,緬甸軍政府視外國人為財主,不過也不是每位財主都樂意坐上這個寶座的。

 

外國旅者的確可以為悲悽的緬甸帶來一些些的曙光,至少我所遇見過的緬甸朋友都對於緬甸的政治狀況極度不滿,但是他們無從發洩,他們有的只是唏噓,自從反對陣營的領袖翁山蘇姬遭到軟禁之後,緬甸的民主就注定無望,之後仰光的民主示威遭到軍政府的血腥鎮壓,於是緬甸人渴望民主的意志便幾乎全然的只能寄託在外國勢力上,因為在緬甸境內軍政府控制了一切,即使簡單如搭乘長途巴士這回事都可以體會到這種綿密的控制,我便遇過好幾次這樣的情況,當時巴士在檢查站前停下,車上的緬甸人魚貫地下車接受軍警的盤查,我倒是沒有一次配合演出,「passport check」初次搭乘長途巴士時車上一位僧侶告訴了當時狐疑的我,但是他也作勢要我不用下車,我原本就不想下車的,因為我並非當地人實在沒有必要接受盤查,此外我也不認為那些軍警可以看懂我的護照,有趣的是在那幾次的經驗中,並沒有任何一人強迫我下車接受檢查,倒是有一回兩個刑警上了車查案,其中一位一開始堅持要求我打開登山背包,在我以英語表明身分之後,他還是一臉嚴肅的看著我,我最後也並沒有按照他的指示打開背包。我總以為緬甸有點像是埃及,至少我的旅行經驗如此告訴我,只不過這兩者所信奉的對象不同,前者是高壓統治下的軍酋執政,後者則依靠伊斯蘭的教條。

 

我在緬甸停留時總覺得緬甸的光有些黯淡,即使在monsoon(東南亞的季風雨季)的季節中,那些雨過天青的天光仍舊帶著一種鉛白的灰色。然而,在我的記憶中,蒲甘的光要比仰光(Yangon)或是曼德勒(Mandalay)的光更加迷人,理由或許只是因為那裡的佛塔,或者還有那裡的鄉居氛圍,那裡是我在緬甸旅行時的最愛,其實我之所以去緬甸的主因也是蒲甘,我想看看那裡的千座佛塔,據說那裡的佛塔與婆羅浮圖、吳哥並列為三大,蒲甘以其重要的地位也曾名列聯合國所公佈的世界文化遺產名單中,只是之後緬甸軍政府並不滿意聯合國對於蒲甘的建議,於是沒有多久蒲甘也就從名單上消失了,我認為所謂的世界文化遺產只是個建議,它在不同國度中有著不同的意義,以中國而言,這種頭銜是生財的保證,對於台灣而言,它將來會是一種外交上的勝利,當然,台灣孱弱的國際地位目前無法讓它順利的申請成功,諸如馬政府所推動的讓正體字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活動至今也只是聽聞樓梯響而未見佳人現身,我認為這比在政治上推動加入聯合國有意義多了,畢竟使用粗鄙簡體字的中國共產黨於情、於理都沒有與台灣相抗衡的條件,至於「於法」那就是政治上的卑劣操弄了。

 

蒲甘於情、於理都是一處曠古鑠今的遺跡,至於「於法」似乎也不是那樣重要了。一如我之前所講的,我是在雨季前往緬甸的,過去我也曾經在雨季的東南亞旅行,但是沒有一處像是緬甸雨季這樣的難纏,這泰半都要歸功於緬甸的缺乏基礎建設,因此滂沱大雨在短時間內就能淹沒城市的街道,由於雨季的關係,旅者往往得付上額外的成本,例如疾病與水土不服,不過,蒲甘就沒有這樣的問題,它只是過於躁熱罷了,我甚至懷疑為何當初的王朝選定蒲甘為都城,這就像是我認為中國的帝王應該將青島選為首都一般,畢竟青島的冬暖夏涼不似北京的混沌燠熱,之於王城的蒲甘有「萬塔之城」的美譽,那是因為緬甸世受佛教的影響自然而然地成為一個佛國,在它所信奉的小乘佛教中,所謂的捐功德與興法會是兩大重要的支柱,至於這個理念是否合情合理便不在此討論之列,畢竟若非人們與王朝的崇信小乘佛教,何來蒲甘的千萬座佛塔?這本來就是一個矛盾的問題。

 

蒲甘曾有多達12000座的佛塔散布於王城內外,這也形成佔地約40平方公里的蒲甘處處都有佛塔的奇觀,臨伊洛瓦底江的蒲甘於是像是千萬朵水仙一般地顧影自憐,那裡的佛塔沒有一座是一樣的,皇族有皇族高大巍峨兼又金碧耀眼的佛塔,士大夫有士大夫大家閨秀的佛塔,連市井小民也有他們小家碧玉的佛塔,那12000座的佛塔每座都擁有自己的傳說與軼事,之間有的是君建塔的殘暴,有的是平民與王子的相戀故事,更多的則是為了還願而來,它們是從歷史長河裡走出來的片段蒙太奇,它們也從小乘佛教信仰中淬練出來,那些大小不一的神龕是緬甸王朝對於佛陀的忠貞崇拜,在那片燒焦大地之上,如今那些大小不一的佛塔或許不似以往地光亮,不過它們只是日漸斑駁卻從未凋零,尤其在雨季,在雨水的加持下,那些千年佛塔也有著度膜般地亮麗外表,那午後的亮麗便是雨季的好處之一,至於另外兩個好處便是彩虹與夕燒般的晚霞。那日的向晚之前,我登上了蒲甘的Shwesandaw佛塔,那陡峭的階梯如同Angkor Wat一般,那是為了讓攀爬者在佛陀之前低頭,那時,在那座佛塔之上已經聚滿了想要一睹蒲甘日落的人們,我如同那些人們一般地等候,我與我的腳架及相機不疾不徐地望著前面的江流,那一灣的江水在飽含水分的雲影挑逗之下,似乎也已經沉靜了,雨季的洶湧江水似乎在日暮時分也退隱了,只不過那天的夕照卻沒有人們預期中的壯麗,太陽早早地躲藏在烏雲之後,烏雲將它的容顏掩蓋,倒是另一邊的彩虹洩漏了太陽淺藏的心事,那烏雲掃過之處滿是大雨的痕跡,遠方的雨依舊下著,它拖曳著雨滴前行,只是那些脫隊落後的雨滴卻也成為日光的俘虜,於是早早離去的人們便錯過了那樣的風景,陽光在雨滴的身上刻劃出兩道七彩的光,一道稍強,另一道則稍弱,我與我的相機不疾不徐地看著這樣的風景,慶幸的是那遠方的大雨並未向我們撲來,於是我才得以毫髮無傷的步下佛塔。

 

隔了一日,我不在佛塔上,畢竟蒲甘的處處皆有美景,我選了一處田野落下,在那裡我與我的相機可以好整以暇地觀看夕照,那田野裡僅有幾頭未歸的白牛散步,他們對於天光的變幻倒是不聞不問,原來與我嬉鬧的孩童也回家去了,不遠處的塔影則逐漸在夕照中綻開,像是朵朵優曇開在日與夜的交界,那炙熱的塔身也只能在墨色吞沒白晝之後得到解放,夕照帶著一種暗藍色前來,一種混沌的憂傷顏色,像是白晝不願意將天光交與黑夜,於是它假意以藍色取悅墨色的黑,該是千百年來的失落,僅剩下的2000 多座佛塔浸在那難以形容的藍色裡,未幾,蟲鳴接著響起,我驚訝於蒲甘也有編制龐大的蟲鳴交響曲,而且那交響曲中未曾有過焦急的篇章,可惜的是我沒有聽見小貓頭鷹的伊啞。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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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山蘇姬獲釋,緬甸人是否出頭天了?
2010/11/16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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