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臺北參加三表弟的告別式。

表弟40歳，去年檢查出罹患骨癌，折騰不到一年，上個月中還是走了。

我跟這個表弟估計都有十多年沒見面，我對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我舅舅結婚，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不知道聊些什麼，我跟他說：“等你長大結婚，我給你的紅包只包一塊錢。”當時古怪機靈的他回道：“那我就請你吃一條面。”

我沒有參加他的婚禮。最後那次見面是在他哥的婚禮上。那時他才剛碩士畢業不久，人顯得很老實靦腆，以至於我都忘了究竟跟他聊過什麼話。

我是接到我阿姨的電話才知道他過世的消息，我阿姨說：“他真的很好、很乖……。”然後哽咽不能言。我相信，過去我住台中的時候，她有時會獨自跑來找我，跟我抱怨、數落所有小孩的不是，但她對我這個表弟卻始終只有讚美和肯定。

昨天我看到好多輓聯都寫著英年早逝。“英年早逝”確實讓生死難堪。姨丈都已經是八十幾歲的人，老年喪子的悲痛肯定比我的想像還要沉重萬分。他自己都要扶著拐杖，還很掛心我們這些遠道親戚的交通、吃飯問題。還有我表妹，長姐如母，很多殯葬事宜都是她一手打理的。我乍看她時，真的很驚訝，還小我三歲的她，頭髮已經白了一大半。

生死大事，在電影上常見到葬禮的場面，死者都顯得栩栩如生。其實不然，那些死者都是活人演的。我在現實上看過的遺體別說栩栩如生，差異性非常之大，如果沒有心理準備，根本承受不住。我看了表弟的遺體一眼，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了。相較他在靈堂那張笑的很陽光燦爛的遺照，那眼神彷佛看著未來，是那麼充滿無限希望…….我終於多次撐不住淚如泉湧。我抱著阿姨和表妹、以及表弟妹，說：“你要保重、要堅強啊。”

下午我們一群親戚到我舅舅家去，我阿姨也去了。我看她言談舉止都還好，可是卻不斷的吃東西，甚至自己到冰箱裏拿啤酒喝。晚上吃飯時，還喝了好幾碗的麻油雞酒。我擔心她喝多了，自己回不了家。她說她現在酒量很好，自己在家裏也經常開瓶啤酒喝，有時候甚至連米酒都喝。她其實是用吃喝來麻痹自己喪子的悲痛。

她們幾個姐妹都說這樣不好，叨念勸說不要喝酒，對身體會有傷害。我心想要我是她，如果不喝酒，恐怕都上吊了。我說有時候喝點酒確實能讓人感覺輕鬆。她點頭稱是。我又說：“找個時間來我家住幾天，我跟你一起喝吧。”她笑著說要跟我拼酒。

膀子說對這個世界的未來不抱希望。我更悲觀，我對未來還感覺惶惶惑惑。這生命的苦難有如鯨吞蠶食，我們都需要更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