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欣賞舉隅 5

節錄自正生書局，1973版

南唐中主山花子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干。

憂思斐回，傳唱千古。當時馮延己已有「未如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之嘆，王介甫亦嘗激賞細雨小樓兩句。王靜安人間詞話云：「南唐中主詞：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大有羣芳蕪穢，美人遲暮之感。乃古今獨賞其，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故知解人之不易得。」

余既聳動於王氏之說，因亦細揣夫中主之詞。意以為全闋固脈注於一「殘」字耳。「菡萏香銷翠葉殘」，是荷殘也，「西風愁起綠波間」，是秋殘也，「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是人在殘年對殘景，誠然其不堪看也。

王氏之所云有美人遲暮之感者蓋如此。「細雨夢回雞塞遠」，是夢殘也，「小樓吹徹玉笙寒」，是曲殘也，人在殘年感已多，「多少淚珠何限恨」，矧更「倚闌干」對此殘景乎？全闋脈絡貫通，若拆㪚便不可得其的解；而意相聯屬，似亦並不宜摘句以欣賞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