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管箱 - 千江一渡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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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管箱

2009/02/19 21:06:57瀏覽456｜回應0｜推薦3

「對不起，我要開箱」我抬起頭，微笑，自客人手中接過單子，確認上面的印章及認證過的時間。

「這邊請」我拿出母鑰，作了個邀請的手勢，帶領客人走下微陡的，紅色的階梯。

「這樓梯很陡，請小心」我再度微笑，提醒著尾隨在後的客人，尤其是年紀很大的客人。

打開玻璃門，我讓客人先進去，輕輕跟著客人，等他們找到屬於自己的箱子，插好了鑰匙，我再把母鑰插入，轉動。

厚敦敦的箱門無聲地拉開，我拔出母鑰，微笑，「謝謝」客人警覺地向我道謝，我識趣地點頭，快步離開。

我獨自爬上微陡的，紅色的階梯，想像客人保管箱裡放了些什麼：存摺、印鑑、股票、黃金、鑽飾...。

有個保管箱的胡媽媽，我們都很怕她，倒不是她難纏，是她年紀大記性差，三天兩頭把鑰匙、印鑑、存摺弄丟，聽說，有次也把自己弄丟，忘了回家的路。

每次，胡媽媽來開箱，走下那微陡的，紅色的樓梯，我必須在前面幾階的地方停住，戒護，生怕一個不小心，她顫顫的步伐踏空，從這紅色的樓梯，一路滑落...。

胡爸爸偶而會一起來，拿著根手杖，看起來健步如飛。兩個老伴就這樣在紅色的樓梯，爬一階，吵一句。這時的胡爸爸會取代我的工作，在前面的幾階，戒護。

通常，我不會仔細去聽他們吵架的內容，那不在我服務的範圍。聽同事談起，兩老九個孩子長住國外，做生意的，教書的，就是沒有一個願意回來。

最近，胡媽媽跌倒住院，一個在德國做生意的么子回來，除了照顧，最重要的是，來整理胡媽媽的財產。么子那天帶了一堆印章，不清楚哪一個是保管箱的，在櫃檯一個個對...。

么子和我們聊起來，抱歉胡媽媽的壞脾氣，說她個性倔，凡事自己來，幫不得，只是年紀大記性差，加上身體也不行了，胡爸爸雖然常勸她，出國跟著小孩住，她硬是不肯。

兩老常吵的，就是胡爸爸希望胡媽媽放下，人生到此，還有啥放不下呢？存款、定存、股票、鑽石、房地產，都有了，孩子也都長大成人，還有啥放不下呢？

我們靜靜的聽，這些也不在我們的服務範圍，我們只提供客人安心的一個小空間，去保管客人覺得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但，客人放了些什麼，我們實在無須知道，也無須建議。

後來，胡媽媽康復出院了，還是常常來開箱，還是一樣和胡爸爸吵嘴，只是，么子已經把胡媽媽的財產都整理好，把清單偷偷交給胡爸爸，自己又回德國去做生意。

而我也還是，抬頭，微笑，作出邀請的手勢，叮嚀客人小心，那微陡的，紅色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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