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年十月間,千擠萬挪的排除萬難空出點時間,生平第一次受邀,家裡的長輩全額負擔,全家族前往日本旅行五天。打從確定行程的那刻開始,就有種從來沒有過無法形容的雀躍振奮,行李箱裡沒有厚重的文件夾,當然也不會有超大的樣品,即便其他物品都照舊,仍然光看就興奮莫名,尤其是那雙整齊擺放行李箱裡的高跟鞋,最引人遐想……這回拖拉行李箱的不是我,三步併成兩步跳來跳去前往機場時候,開心地跟老爺說:「我是度蜜月的心情喔!」
身穿黑色迷你小洋裝,足登兩吋半高筒馬靴,長長珍珠項鍊掛胸前,大步跨進機場登機台,我相信,那天,我是全團裡面最開心的,不僅僅是因為有人付錢請我去遊玩,同時也因為這趟出國,單純就是要去玩。這趟旅程,會有專車接送,風光旖旎氣候宜人,餐餐美食美味,外加泡湯遊湖,沒有壓力輕鬆愉悅,一家人浩浩蕩蕩喜樂洋洋,也是二十幾年來,唯一的一次,唯一出國時候,裝扮最嫵媚嬌豔的一次。
有人堅持那樣的心情、那樣的裝扮與那樣的行程,才能被稱為「出國」。
三十幾年前,戒嚴時期,人們要想出國,觀光名義一樣有,只是費用昂貴手續繁瑣,沒有警備總部境管局核發的出入境證,不能辦理護照,機票買好,航空公司必須在行前七十二小時,提供旅客名單通報境管局檢核,最後能不能順利出國,只能當天在機場,登上了飛機後才知道。最主要是,那年代政府還有「反攻復國」的重責大任,「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豈能在「國難當前」出國去度假,頹廢奢糜墮落作為,說來真是罪大惡極。
或是業務名義出國也是一種,費用稍低手續一樣複雜,必須具備貿易公司、旅行社等等的業務經理職位、要有扣繳憑單,當然還要有「充分」的理由讓當時的國民黨政府相信,有出國去「考察」的必須與急迫性。所以大部分的人,心繫美麗的遠方,也只能作作「白日夢」想想而已。台灣當年完全以經貿為經濟主脈,能提著007手提箱與Made In Taiwan的樣品,去國外開拓市場,是值得被尊敬的。
或是還有一種,像是我家老爺當年「出國」去留學。先有國外大學入學通知與獎學金,「過關斬將」會容易多,但是大部分的作業流程同上述。只是,變賣了所有的家產,借光了能借的新台幣,一比四十的換成美金,那種出國的心情,與行李一樣沉重,因此,在語言不通人不熟的國度裡,省吃儉用錙銖必較,利用學校提供的有限獎學金過日子,一心只想把書讀完,盡早拿到學位,趕快衣錦還鄉…我相信,所謂的「清寒留學生」,應該就是那般景況。
千辛萬苦把護照機票都準備妥當,換好厚厚的外幣或是旅行支票,在那個年頭,國際信用卡不普遍、換外幣管道不普及,反正有多煩人就有多煩,還沒出國,已經把台灣南北跑了好幾回,最後,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依依相送,中南部的鄉親到台北松山機場路途遙遠,在當地車站惜別就好;要是鄰近台北松山機場的親友,那可就大陣仗熱鬧多了,全家大小能扛能揹都要去相送一下。我懷疑,其實平日苦無理由,剛好隔壁鄰居的阿嬤的大兒子的媳婦的外甥要出國,藉此機會,順便來去看看飛機……
哪裡想得到,會有那麼一天,買張機票備好護照,天涯海角任你遊,台灣變成出國如同進出自家廚房一般樣的方便,因著傳統產業大量外移,逼著從事貿易行業的我,必須循著足跡跟著腳蹤,不但前往中國以及其他國家尋求廠家,更要在世界各地展覽產品四處尋找客戶。
既然出國是工作、是必須,「既出之,則安之」,並且自己玩心仍暗藏,童心也還有,出國的次數多了,學會安慰自己,那就邊做邊玩。把「出國驗貨」當成「出國度假」,出國工作與出國渡假,都是出國,內容可能不盡相同,也就盡量的在行進中,把效果調整成一般樣,每到不同之處,工作之餘,看看貨品也瞧瞧不同的人文風景,談談公事也敘敘各地的人情世故,只要願意把心敞開,自然會有不同的體驗,自然能把賺錢與嚐鮮兩相兼顧,結果一樣令人開心。
偷閒來趟〈流浪到風城 訪星海〉未遇,竟演變成〈昨夜星辰 昨夜瘋〉,越演越烈造就了〈拜訪西安 私會兵馬俑〉,一樣迷人一樣痛快,而浪漫性情真的不能多,終歸〈我的心碎在雪梨星巴克〉;長年留學國外的女兒,也因著自己工作成迷,徒然耗費結伴與女同遊的二十幾年頭,在那個風和日麗的三月天,載滿一車的濃濃甜甜的愛與輕便的行李,完成〈好香〉的環島旅行…身處〈中國真的很大〉的國度裡,發生了坐錯車而〈多走的路〉或是一天之內換個〈三房兩店〉的情節,其實一點也不稀奇……生意沒做成,卻相信〈離開的時候要更好〉,甚至產品沒賣成功,卻險些「相」掉女兒,〈遠方來的喜事〉成就了一段佳話……
就是這樣使著性子率性樂觀的,或許也有人瞠目結舌覺得是勇敢的,在不同的國度路上,邊做邊玩、搖搖晃晃過了幾個十年…只是這條路遙遙無期,仍舊在走著、跑著,仍舊持著不改的本性,也一邊寫著、記著,連成一串夢想一冊故事。
我想,就這樣持續地自己邊做邊玩,自己邊寫邊記自己的故事,一冊再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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