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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07 09:49:20瀏覽509|回應0|推薦15 | |
第二章 開疆闢土
少典頂著正午的大太陽回到營帳休息吃飯,雖然米飯吃起來口感很好,但他經常會想起附寶燉煮羊肉湯的味道。他沒忘記兩年前離家時對族人許下的承諾,他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在為開闢夢土拼命,不惜流血、流汗。軒轅今年九歲了吧?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日漸長大的身形呢?
少典的營帳因應戰爭所需採取最簡易的方式搭蓋,只用幾根木頭撐起縫接密合的大塊獸皮,不受風吹雨淋。他的日常生活起居和飲食都由固定幾名親兵料理,避免被敵人的間諜混入毒害。他三口兩口就吃完一大碗飯菜,吃飯速度很快。陶土製的碟子上還有一條魚,早上才從黃河捕獲的,味道相當鮮美。少典連吃兩大碗飯,吃飽後他馬上走出營帳巡視。他的營帳外豎著一面畫有大熊的旗幟,隨風飄呀飄著。
「首領好。」剛上崗的衛兵站在營帳外恭敬的向少典行禮,原先站崗的衛兵去休息吃飯了。少典是負責調度整個部落軍隊的指揮官,為了他的安全,一整天都有衛兵在他睡覺休息的營帳外輪班站崗。
「吃飽了嗎?」少典是和藹可親的領袖。
「吃飽了,首領,你不睡個午覺嗎?」他昨天負責守上半夜,知道少典加入巡哨的隊伍,視察到三更半夜才回營帳睡覺。
「沒關係,不覺得累。」少典笑笑。他憂心敵人再度夜襲,連著幾晚都巡邏到快天亮才睡。「這幾天要加強守備,敵人正在等待我們鬆懈下來之際大舉進攻。」
「首領,請你好好休息,我們需要你的領導,千萬別累壞了。」他跟隨少典出來尋找夢土那年剛滿十六歲,今年他已經十八了。
少典微笑點頭。兩年前他帶領青年部隊東行,初到這片陌生的土地時,適逢兩大部落發生戰爭,居於劣勢的一方傷亡慘重,為了生存求救於少典。少典直覺無端捲入戰爭有如捲入不盡的麻煩當中,但基於義理不得不出兵援助,他們無法眼睜睜看著老少婦孺慘死於刀刃之下。因有少典他們這支新力軍加入,暫時擊退敵人。但不多久敵人又增援捲土重來,仍舊遭到頑強抵抗被擊退。
其他戰敗的弱小部落風聞少典部隊強大的戰力,紛紛投靠在他麾下尋求保護。但是敵人也懂得結盟擴張勢力,戰事雖然斷斷續續卻仍未停歇。
少典亦曾派使者向炎帝陳情,希望他出面弭平戰亂,但是炎帝早已經失勢了,無法約束底下桀傲不馴的部落酋長。現在整個中原地區烽煙四起,生性殘暴的強大部落到處劫掠,民不聊生。炎帝既已不可靠,少典他們只得靠自己保衛自己的部落。也由於戰事始終沒有平定的跡象,所以少典至今不敢派人回去接附寶母子與部落的人來此地生活。
要不是戰事連連,這裡真是很適合生活的理想樂園。這片土地平坦肥沃,依山傍水,有大面積的耕田,半農半牧,足夠養活極大量的人口。
幾天前敵方部落趁夜來偷襲,所幸少典有放哨巡視及早發現,除了幾座民舍農田被燒毀外,穀倉完好無缺。穀倉是首要保護的重點,敵人原本的計畫便是要燒毀穀倉斷絕他們的糧食。人若沒了糧食,不必打殺自己就餓死了。所以少典在穀倉佈下重兵,令敵人難以接近。敵人眼見行跡敗露,還來不及傷人便急急逃走。
燒毀的民居已清理完畢,開始原地重建。十數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立起幾根樹幹當房屋的支柱,上面蓋以樹枝與茅草。周圍一些老少婦孺則蹲在地上和土,準備塗牆,大夥兒分工合作,忙得不可開交。
這幾天的防衛更加嚴密,不讓敵方有機可趁。少典一向只守不攻,因為這個部落有先天上的優勢,背山面水,敵人一有動靜,哨兵輕易就能察覺示警。弓箭手立時在遮蔽物後排成一列,在第一時間先發制人。敵方不堪損兵折將,經常無功而返,所以才會策劃幾天前的夜襲。不過也由於少典不向敵人進攻,所以也很難殲滅敵人結束戰爭。
少典是外地人,對這邊的路徑環境不熟悉,所以他的戰略傾向於防守。雖然不能殲滅敵人,但由於不必涉險,容易保存戰力,敵人很難突破少典佈下的第一道防線,更別說深入部落燒殺擄掠了。
少典走到寬闊的岩石河岸眺望遠方,河水滔滔的向東流。從古以來都聽人說「黃河之水天上來」,不知這條河最終會流到哪兒去?他就是順著這條河走到這裡,接下來這條河還會將他帶往哪裡呢?他又想到她的妻子附寶和軒轅,幾時他們才能一家團圓?一起在這條大河裡游泳、捕魚、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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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齁──耳朵好癢!」軒轅將小指伸進左耳使勁掏挖。他中午吃飯手滑打破一只碗,便跑來杜康家約他到村落外面的一塊空地取黏土捏陶,想燒一隻碗賠給母親。
「咦?不找倉頡嗎?」杜康奇道,軒轅與倉頡最為要好,很少不找他一起行動。
「他有事,好像要幫忙父母做什麼。」軒轅甩甩頭,再次用小指掏耳朵。
「八成是你媽在唸你,每次我媽想我的時候,我耳朵也會癢癢的,要回家看看嗎?」
「不用吧?我才剛出來,我媽也知道我要去捏陶,有事的話她知道要去哪兒找我。」軒轅歪著頭想一想笑道:「或許是我爹想我呢,真希望他早點回來,就算找不到夢想的土地也無所謂。」
杜康也笑道:「你還有爹想呢,真好,我連個爹都沒有。」
「就算你爹不在了,你也可以想他呀。」
「怎麼想?我爹根本就不存在,也不知他是什麼樣子?我怎麼想?」
「哦?你爹不是打仗死的嗎?」因為杜康母子是躲避戰禍流浪至此,所以大家都會這麼想,軒轅也不例外。
杜康癟嘴說道:「才不是呢,其實我沒有爹‧‧‧」
軒轅靜靜的聽他說,兩人邊走邊說著話,這時剛剛走到村落外面的壕溝旁邊,這裡也就是大夥兒燒製陶器的露天窯場。地上散落一陀一陀的黏土,都是別人用剩下來的,不過大多都已經被日曬風乾了,需得再加水軟化才能揉捏成形。
「小時候聽我娘說過,她說她有一次經過雷澤踩到一個大腳印,過了差不多快一年就生下我了。」杜康訕訕的說道。其實他自己也不大相信他母親說的話,直覺她是在編造故事。
「啊!那你跟人皇伏羲是兄弟耶,他母親華胥也是到雷澤踩到雷神的大腳印生下伏羲氏呢。」軒轅笑道。
「這你也信呀,唉!你比我還好騙,其實我父親是誰我才不在乎,反正很多人跟我一樣,生下來只有母親沒有父親,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杜康倒是很看得開,他天性開朗樂觀從不鑽牛角尖。
兩人一邊說話,手裡沒閑著,拿著長長的勺子從壕溝裡舀水到窯場上的一個小水池。接著兩人把硬梆梆的黏土浸泡在池裡,等軟化到一個程度後開始揉捏。
軒轅捏了幾個碗盤,杜康則捏了一只高及他大腿處的水缸。
「哇,水缸耶,很難燒喔,不過你手藝不錯嘛。」
杜康胸有成竹說道:「我以前在老家看別人燒過水缸,看我的!就算燒壞了也沒什麼了不起,再燒就是了,多做幾次總會燒成的。」
「嗯,沒錯,下回我也做個水缸試試。」
兩人彎身蹲在地上揉捏陶土,先捏出粗胚,然後再慢慢細捏整形,忙活了大半天終於大功告成。
「好了,現在太陽不大,就擺在這兒風乾吧,明天再來燒。」軒轅抬頭看天,感覺這幾日都會是大晴天,應該不會下雨。
「好,那走吧,我們去倉頡家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杜康蹲久了腿有點麻,站起來踢腿活動活動筋骨。
半路上遇見愁眉苦臉的小玉,蹲在地上收拾曬好的肉乾和果乾。
「小玉姊。」軒轅經過她身邊時打聲招呼。
小玉擠出一絲微笑,雙手各抓起一把肉乾和果乾,遞給軒轅以及杜康。
「謝姊。」他們恭敬不如從命接過。
「這些是要給玄林回家鄉路上吃的。」小玉臉上掛著笑,但看得出她是強顏歡笑。「我不懂他為什麼忽然想回家‧‧‧」
杜康心直口快問:「小玉姊,妳不知道原因嗎?」
小玉搖搖頭,輪流看著兩人的臉孔。「難道你們知道嗎?」
「知道啊,就昨天中午在廣場上‧‧‧」
杜康說不到二句話,軒轅拉住他的臂膀搶著說道:「我們也是昨天在廣場上課時聽大家說的。」
「你們知道玄林突然決定返鄉的原因嗎?」小玉掩藏不住眼底眉梢的離愁別緒。
杜康不笨,改口問道:「小玉姊,妳昨天上哪兒去?」
「昨天上午我爹叫我跟幾個族人上山撿柴火,回來太陽都下山了。晚上吃飯就聽玄林說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裡,我‧‧‧」小玉說到這兒喉頭忽然哽住說不下去了。
軒轅他們點點頭,這一定是小玉她爹使的調虎離山之計,想當然爾,大虎當然不希望女兒難堪。他逼玄林走也是為了小玉設想,這件事誰也沒錯,錯在組先訂下這規矩。
「玄林大哥呢?」杜康問,故意轉移話題。
「在家呢,忙著磨箭矢,萬一返鄉路上遇見猛獸用得上,發現野兔什麼的順便打打獵就有得吃,畢竟這趟路很遙遠,如果我們為他準備的糧食不夠也不怕餓肚子。」小玉邊說邊將曬好的肉乾、果乾收進麻布袋中。「這一袋全部要給玄林帶在路上吃,明天再曬一次,曬乾一點可以放更久。」
「這樣我們乾脆去幫玄林大哥磨箭矢吧?」杜康徵詢軒轅的意思。
「好啊。」軒轅一口答應。
兩人跟在小玉後頭走,遠遠就看見玄林坐在門口磨箭鏃,他腳邊凌亂的散置許多動物的骨頭和小石片。
小玉沒有跟玄林打招呼,直接低頭進屋去拿研磨箭矢的工具。她也想幫玄林的忙,所以她手中拿了三個抵石,分發給軒轅和杜康一人一個。
小玉坐下來,拾起玄林預先打好的小石片用力在抵石上磨呀磨,使勁的磨。她經常幫忙父親研磨石鏃,這種活兒還難不倒她,就是有些費力無法持久。磨好幾個石鏃,她手指就又酸又麻。
軒轅和杜康雖然強壯有力,但到底還是小孩力氣有限,也沒經過鍛鍊,磨幾個就後繼無力,比小玉好不了多少。
玄林笑著阻止他們三人繼續幫忙磨箭鏃。「夠了,你們該回家吃晚飯了,天都快黑了,謝啦。」
「小玉姐,玄林大哥,明天見。」兩個孩子手痠得抬不起來,慢慢轉身走回家去。
小玉等軒轅他們走遠了,才鼓起勇氣直接問玄林:「為什麼你要走?昨天中午廣場發生什麼事?好像只有我不知道。」
玄林不答,心想妳不知道最好,低頭假裝專心磨著箭鏃,事實上他的心被一團亂麻纏攪綑綁,痛苦難當。
「為什麼你不理我?我對你不夠好嗎?」小玉美麗的臉龐因痛苦而稍為扭曲,但仍然顯得楚楚可憐。她提起腳邊的麻布袋,遞到玄林面前。「這是要給你路上吃的肉乾和果乾,不過現在還不能給你,明天還要再曬一天。」
「謝謝。」玄林啞著嗓子說,他必須努力克制自己劇烈波動的情緒,壓抑到令他幾乎發不出聲音。
小玉誤以為他不欲繼續與她交談,輕輕嘆了一口氣,淚水險險要奪眶而出。
「好吧,既然你想離開,我只好祝福你,祝你一路平安返鄉。」小玉慢慢站起來想進屋去,但一雙腳卻似釘在地上似的無法跨出去,她不明白為什麼昨晚玄林來跟她道別會令自己這麼傷心?也因為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她更心慌。
玄林心裡清楚明白自己深深愛著小玉,小玉卻不明白玄林的心意,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只知道有玄林陪在她身旁,她就會很快樂,心情愉悅的像要飛起來似的。她不知道這就是愛,畢竟她還年輕,她今年未滿十七,比玄林小二歲。
她以為她對玄林的感覺是對家人的感覺,玄林對她是很重要的人!玄林雖然從很遠的地方來,是很遠很遠的親戚,遠到血緣關係淡薄到幾乎不算親人,但到底還算是家人,他們都頂著有矯這個姓氏不是嗎?為什麼玄林還要走?難道他不當這裡是他的家?不當她是家人嗎?
小玉的不解正是玄林痛苦的根源,他只能咬緊牙根,什麼都往肚裡吞,自己默默承受。
「‧‧‧」小玉微張著嘴想說什麼,但看玄林只顧低頭磨箭鏃,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心一酸,低著頭跑進屋裡去。
玄林繼續機械式的動作磨著石鏃,像磨著自己的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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