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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文章》門背後的林則徐 (上)(中)(下)
2009/02/06 11:44:36瀏覽762|回應0|推薦1

引用文章門背後的林則徐 (上)

引用文章門背後的林則徐 (中)

引用文章門背後的林則徐 (下)

【文/許述】

曾經有一篇名為〈試論鴉片戰爭中的林則徐〉的大作,作者為了論證林則徐「開眼看世界」的遠見卓識,抬出了一個言之鑿鑿的證據,認為林則徐對中英兩國在武器裝備上的差距,在他駕臨廣州不久就有了深刻的認識。文章寫道,林則徐在對比英國的洋砲和中國的土砲後認為:

彼之大砲,遠及十里內外,若我砲不能及(缺一「彼」字),彼砲已先(應為「先已」)及我,是器不良也。彼之放砲,若(應為「如」)內地之放排砲(應為「槍」),連放(應為「聲」)不斷,我放一砲後,便(應為「須」)輾轉多(應為「移」)時,再放一砲,是技(應為「器」)不熟也……蓋內地將牟兵丁,雖不乏久列(應為「歷」)戌(應為「戎」字)行之人,而皆覿面接仗,似此(缺一「之」字)相距十里八里,彼此不見面而接仗者(缺一逗號)未之前聞,故所謂(應為「謀」字)往往相左。(張玉芬:〈試論鴉片戰爭中的林則徐〉《遼寧師範學院學報》,1979年第7期。括號內的更正據出楊國楨主編:《林則徐書簡》(增訂本),頁193)

然而,這一證據漏洞太大。一眼就能看出的是「硬傷」太多,居然缺標點1處、漏字2處、錯字更達10處之多。更重要的是,此論據沒有證明該論點的「資格」。如果說「硬傷」是客觀原因造成的,還可以原諒,那麼,故意濫用證據就不能容忍了。這些教訓是林則徐在1841年6月以後才總結出來的,他都已經被免職半年多,怎麼可以作為鴉片戰爭之前的證據使用?

在很多人看來,鴉片戰爭中,英國人不敢在廣州與林則徐動手,而是轉道北京,逼迫林則徐的頂頭上司道光皇帝將他解職,並換上平庸的琦善,這才得逞。換句話說,英國人繞過林則徐打敗清政府,贏得並不光彩。事實果真如此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是我們對壞人的規矩;「欲溢其美,何愁無據」,這是我們對好人的原則。不少歷史人物經過時間的沉澱後,其形象——不管是卑劣的還是英雄的,就很難改變了。林則徐的光輝形象供奉在民族英雄的大殿之上,推門即見,這一次,如果順著筆者手指的方向,你會發現:哎呀,怎麼大門背後還有一個林則徐?

29份奏摺:殺還是不殺?

1838年6月2日,當鴻臚寺卿黃爵滋把他的奏摺呈給道光的時候,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正在敲推中國近代史的大門。與1840年這一顯要之年相比,1838年顯得黯淡無光,但是,沒有黃爵滋奏摺,就沒有鴉片戰爭,也就沒有中國近代史。如果說大清王朝是一湖死水,黃爵滋的奏摺就好比投入湖心的一塊小石子,只不過激起了小小的波瀾,然而,死水微瀾最後卻引來了英國人的砲彈,湖水再也無法靜謐了。

黃爵滋主張禁煙,這沒什麼新鮮的,因為自雍正於1729年宣布實行禁煙政策以來已歷百年。引起道光側目的是黃爵滋想出的新點子:「限期一年戒煙,而後查獲吸食者誅。」一直以來,清政府的禁煙對象無外乎禁海口、禁通商、治煙販,查煙館,一般是從「傳播途徑」上來幾招花拳秀腿,並沒有將重拳實實在在地砸向「傳染源」和「易感人群」。但限期一年「留毒不留頭」,道光也覺得過頭了,所以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將黃爵滋的主張發給各省省長和幾個軍區司令員,要他們進行民主大討論。

三個星期後,時任湖廣總督的林則徐接到了道光要他參政議政的公文,其實他早在四天前就收到長子林汝舟的信,得知了北京皇宮中的黃爵滋奏摺事件。由於已經有充分的思想準備,林則徐只用了一天功夫對黃爵滋的奏摺進行仔細研究,25日開始動筆,兩天就寫完了奏摺,表示全力支持黃爵滋的主張。林則徐的動作不可謂不迅速,立場不可謂不鮮明,表現不可謂不積極。10月初,當林則徐從內部渠道獲悉同僚們意見紛歧,又上了一摺,力陳鴉片之害:「若猶泄泄視之,是使數十年後,中原幾無可以禦敵之兵,且無可以充餉之糧。」實際上,道光在林則徐的第二份奏摺上沒有任何批示,他要彙聚所有地方大員的意見再做決斷,而不是林則徐一個人。

那麼,是什麼原因促使道光下定決心禁絕鴉片的呢?

到10月23日,28份奏摺已經擺在道光的案頭,只差一份未到。28日,道光將這28份奏摺交由財政部(戶部)和司法部(刑部)討論,要他們先拿個主意。這無意間暴露了清政府的自閉和自大:道光把外交部(當時並沒有這一正式機構)和國防部(兵部)排除在外,顯然將禁煙當成內政問題了,根本沒有把英國放在眼裡。中央的覆議論剛剛開始,皇宮就發生了兩件「大事」。10月25日,有人舉報莊親王和輔國公躲在寺廟抽鴉片。大清律令白紙黑字寫道,中外貿易只能在廣州一地進行,只可能從這道門縫走私進來的鴉片居然能縱越中國到達北京,還穿過紫禁城進入皇宮,把皇室人員都變成了癮君子,這還了得?道光聞知大為震驚,革去了他們的王爵和公爵。

第二件「大事」與直隸總督(地位最高的省長)琦善有關,遲遲未交奏摺的就是他。琦善為什麼如此拖遝?難道他不怕道光責怪嗎?這其實恰恰體現了琦善的精明和老到,他一直在揣摩道光的心思,以決定自己的立場。11月2日,道光突然將兩年前主張弛禁(所謂「弛禁」就是既不提倡,也不禁止,聽之任之,等於不禁)的許乃濟降為六品。天津與北京咫尺之遙,皇室和許乃濟事件很快就傳到琦善耳朵,所以,在許乃濟被貶的第六天,琦善的奏摺就及時出現在道光的龍案之上。比同僚高明的是,除了「講道理」,琦善還「擺事實」,說自己在天津查獲鴉片13萬兩——這是清政府自1729年禁煙以來最大的鴉片走私案件!琦善還轉移矛盾,說這些鴉片是廣東商人在廣東購買從廣東運來的。這又體現了琦善的老奸巨滑之處:一方面,他很技巧的顯擺了自己在天津的政績,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引火上身,使天津成為查禁的重災區,讓皇帝、同事和全國人民盯著他看,所以他很聰明的將禍水南引。

看完琦善奏摺的第二天,道光就通知林則徐到北京「面試」。按理,既然要在廣州「試點」,就應該把事情交給兩廣總督鄧廷楨和和廣東巡撫怡良來辦,為什麼道光卻在他們頭上派駐了特派員呢?這表示道光對廣東的地方官已經不信任了。另一方面,既然是琦善的奏摺最終促使道光下定決心,而且琦善本人的禁煙政績斐然,皇帝為什麼不派他去廣州禁煙呢?天津是北京的門戶,禁絕天津煙患,有利於保持北京的純潔,其作用不言而喻。廣州煙患再重,畢竟離京城太遠,哪裡及得上津京的唇齒關係。琦善正是看到這一點,所以向道光表決心,說他將在天津將禁煙進行到底,道光也覺得天津的工作不能半途而廢,所以最終沒有委派琦善。

那麼道光為什麼又圈定林則徐呢?首先,林則徐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地方大員。林則徐當然不是道光眼裡唯一的優秀省級幹部,但卻是禁煙的不二人選。在道光的人才庫中,老練的兩江總督陶澍年老多病,果敢敏捷的直隸總督琦善在天津查禁鴉片脫不了身,雲貴總督伊里布的長處是處理與少數民族的關係,只剩下林則徐可當大任。第二,林則徐向有「清廉」的佳譽,這一點對於禁煙十分關鍵。煙患屢禁不絕的主要原因,就是那些主持禁煙的地方官本身就是鴉片貿易的既得利益者,只要睜隻眼閉隻眼,他們就能從鴉片貿易中獲得超級利潤。陽禁陰允,他們坐在家裡就可以財源滾滾;禁絕鴉片,就是自斷財路,這道選擇題難道不好做嗎?誰會跟錢過不去呢?此外,林則徐還是一個認真細密的人。他於1831年10月主持治理黃河水患的時候,曾帶著秤桿挨個翻檢用於防堵的垛料,感覺不對勁的就馬上過秤,以防有人偷工減料。道光知道後感歎說:「以前治水的官員還沒有認真到這個地步的!」既善於宏觀指導,又長於撲下身子從細處著手,還有難得的清廉品質,禁煙重任,捨林則徐其誰?

12月26日,林則徐抵達北京。從第二天起,他連續八天受到道光的接見,這在清朝歷史上還前無古人。兩人議論過去,商量過來,形成了新的禁煙策略:對鴉片的吸食者和販賣者同罪重罰,禁煙的重點則指向毒源——英國商人。皇帝既然已經定下決心,兩部會商也就顯得畫蛇添足了,由於29份奏摺中只有9份主張拿吸毒者開刀,他們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決定同意黃爵滋的意見,並於1839年6月12日才將討論結果呈上,此時,虎門銷煙池上空的濃煙都已經彌漫整整十天了。

林則徐南下廣州前,道光咬著他的耳朵叮囑道:「鴉片務須杜絕,邊釁決不可開」,真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值得一提的是,道光還授予林則徐一項特權——廣東水軍的調度指揮。諸位不要誤會,這並不表示道光和林則徐已經做好了反侵略戰爭的準備,實際上,清軍水師只是作為威懾力量而存在的。在林則徐燒完鴉片後的7月8日,道光曾指示他:「務使夷聞風懾服,亦不致驟開邊釁,方為妥善。」

其實,道光也不是怕打不贏,而是嫌成本太高了。因為他剛當上皇帝時鎮壓過南疆張格爾的叛亂,朝廷為此付出的代價是7年時間,1000萬兩銀子。道光一向以苛儉聞名,花掉這麼一大筆錢,他的心在流血啊!況且1838年的時候,道光已接近60歲,只想息事寧人,安享太平。鴉片戰爭爆發之初,道光也沒有立即罷免林則徐,他是在打不贏英國人的情況下,在琦善的慫恿下,才犧牲林則徐換取帝國的和平。換句話說,如果大清能像大明擊敗倭寇一樣打敗英國,那麼,林則徐恐怕要加官進爵了。可惜,大明面對的是海盜,大清要對付的卻是日不落帝國;英國的武器已經近代化,大清的裝備還停留在大明的水平。

林則徐VS義律:交還是不交?

1839年3月10日,林則徐的轎子進入廣州城。第一個星期,廣州城像往常一樣安靜,林則徐在為三把火準備火種,他一方面瞭解敵情、民情和社情,另一方面和廣東的地方官搞好關係,取得了他們的全力支持,最後形成了首長分工負責制,鄧廷楨、怡良兩人主內,負責禁絕吸食者和煙販,林則徐主外,出擊販賣鴉片的外商。

18日,林則徐開始動手了。他在自己的臨時辦公室越華書院召見了十三行商,要他們向外商轉交他擬訂的兩份文書:一份是「保證書」(具結),林則徐要求外商將鴉片全部上交,並以中英文簽名,保證以後不准夾帶鴉片和中國人做生意,限三天內答覆;一份是「決心書」,其中有引用頻率極高的一句話:「若鴉片一日未絕,本大臣一日不回。」請大家注意,林則徐禁止的只是走私鴉片,並不反對正常的貿易。那麼,林則徐為什麼不直接找外商把事情搞定,通過行商不費事嗎?原來,清政府貿易法規定,外商只能和清政府指定的十三行商做生意,這13個買辦實際上成為外商與清政府官員溝通的仲介。這樣做,一是為防止本國官員和外國人勾結,另一方面也是維護「天朝上國」面子的需要。

【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51期】

然而,外商們沒有一個聽話的。也難怪,他們已經見慣不驚了:清政府禁煙已歷雍正、乾隆、嘉慶三朝,哪一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21日是最後通牒的截止日期,林則徐見英商毫無動靜,知道這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於是把行商找過來對他們說:「如果英商還不從命,你們下次提頭來見本欽差!」行商們這才急了,跑到住在城外行商會館裡的外商那裡投訴。沒有行商,外商們也做不成生意,所以,他們決定交出一部分鴉片意思意思。但是,最大的鴉片販子顛地不交,而且還不讓別人交。林則徐從小道消息知道是顛地在帶頭拒交鴉片,決定擒賊先擒王,於22日傳訊顛地。但這傢伙根本不買帳,反而提出除非林則徐擔保他在24小時內能夠回家,他才肯去。行商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急得在顛地面前跪地乞求,說他若不去,林則徐就要殺他們的頭,但顛地還是無動於衷。

從事鴉片走私的主要是英商,其走私活動即將被終結,英國政府豈肯坐視?在中國代表英國官方的是義律,他名義上是英國對華商務監督,實際上履行英國駐廣州領事的職責。義律原以為林則徐的禁煙風暴會從澳門刮起,所以先去了澳門,準備對抗。在聽說林則徐在廣州刮起禁煙風暴後,他立即在24日黃昏從澳門趕到廣州,並進入行商會館。林則徐當晚得到情報,說義律要幫助顛地逃跑,他勃然大怒,立即啟動了應急預案:一,終止一切中外貿易,二,封鎖行商會館。林則徐之所以這樣做,是傳統使然。清朝的雙腳已踏進近現代社會,但其腦子卻沒什麼進化。像歷代封建統治者一樣,清政府(包括林則徐)認為,開展邊境貿易是對蠻夷之邦的一種「恩惠」。中國地大物博,物產豐富,這種邊境貿易對中國而言是錦上添花,它的價值是為統治者提供奢侈品;對蠻夷之國來說,這種貿易卻是雪中送炭,為他們提供著生活必需品。換句話說,取消邊境貿易,於中國無關緊要,對蠻夷卻是致命的。林則徐認為,不賣茶葉和大黃給外國人,他們就會消化不良,甚至導致死亡。

如果說第一項措施是為從經濟上扼住外國人的脖子,第二項措施則是為從生理上餓扁外國人的肚子。林則徐把商館臨街的門用轉牆堵塞,接著撤走了行商會館所有的服務生,然後又斷絕食物供應。350多名外國紳士養尊處優慣了,但現在煮飯、洗衣服、刷鍋、掃地、抹桌子都要親自動手了。林則徐這一招可以說是立竿見影,義律自投羅網,只好轉為請求鄧廷楨放他們一馬,遭到拒絕。林則徐的做法是不是過分了呢?不僅不過分,從法律上講,林則徐其實過於寬厚仁慈了。按照大清法令,只要有販賣鴉片的嫌疑,不需要取證就可以逮捕,量刑則是充軍或流放,而且這一法令也適用於蠻夷。當時沒有一個國家在中國取得治外法權(自己的國民犯法,根據本國法律在本國法庭由本國人審理),所以沒有一個外商能逍遙於中國法律之外。不過,中國對蠻夷一向寬大為懷,林則徐自然也延續了這個思路。可以這樣說,林則徐禁煙,不僅是正義的,也是溫和的,還是藝術的。

三天後,義律終於「屈服」,他以英國政府的名義勸告各英商交出鴉片,由他代交給林則徐,並保證政府將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3月28日,外商開始交出鴉片,到5月18日上交完畢,計2萬0283箱,237萬斤。四天後,林則徐才放走了最後一批也是最大的16名鴉片販子,並迫使他們在「保證書」上簽字畫押。事實證明,將禁煙的矛頭對準英商非常英明,禁煙效果也十分顯著,因為與林則徐的成績單相比,鄧廷楨和怡良只繳獲區區63.5萬兩。有人計算過,如果用載重4噸的卡車,林則徐繳獲的鴉片也要裝滿297車!而銷毀這些毒品竟用了整整23天之久!

林則徐認為自己不辱使命,即將大功告成。道光聞報,當然笑逐顏開,覺得該給林則徐一點獎賞和鼓勵了,所以在4月22日(外商的鴉片還沒有收繳完畢),林則徐就接到新的任職命令——接替陶澍任兩江總督。在當時的官場潛規則裡,兩江總督的地位僅次於直隸總督,是地方官中的二號人物,這一調整可以說是「名平暗升」。道光顯然認為禁煙即將取得偉大勝利,林則徐在完成續繳鴉片等善後工作後,也該結束中央特派員的使命,轉任新職了。林則徐還向道光建議將繳獲的鴉片運到北京,經京官檢驗後再銷毀,並得到批准。最後,因為路途遙遠,操作起來實在勞命傷財,道光捨不得花銀子,才下令就地銷毀。

6月3日,中國歷史迎來了最重要的時刻——虎門銷煙。連遠在西方的馬克思也發表評論,稱讚虎門銷煙是中國禁煙運動的「頂點」。林則徐也成為全世界禁毒的精神象徵,1999年,紐約市長朱利安尼為了表示反毒禁毒的決心,特意把市區東百老匯大道林則徐銅像所在處命名為「林則徐廣場」。其實,與150年後的美國相比,林則徐的表現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1939年,美國政府以巴拿馬國防軍司令販毒到美國為由,直接出兵巴拿馬,居然把反走私工作做到了國外,那才叫拽!

但事件的性質發生了林則徐毫無察覺的變化。

在上交鴉片前,外商集體簽名了一份呈林則徐的「請示」,表示中方的條件一時半會兒理論不清楚,建議林則徐和他們的頭即義律商辦。林則徐也覺得挨個與每名外商進行「車輪戰」太麻煩,還不如與義律一個人談判來得痛快。結果,林則徐在中國境內反外國商人走私毒品的活動,演變成了兩國政府間的談判。英商不僅上報了手頭的鴉片,甚至連還在路上的鴉片數量也一並報上。美國商人聽說可以找英國政府報銷,也高高興興的把自己不多的鴉片報上了。

然而,外商們交出鴉片的積極程度似乎沒有引起林則徐的警覺。義律表面上屈服了,其實是以退為進,他含糊其詞地暗示說,只要交出鴉片,英國政府將負責賠償損失。這樣,英國政府將為此遭受雙重損失:就眼前而言,要為商人們埋單;長遠來說,將要斷絕利潤豐厚的鴉片稅收。日不落帝國的國力正如日中天,它能吃這個大虧?實際上,義律並沒有權力代表英國政府無償收繳鴉片,因此,他這種先斬後奏的做法使英國外相巴麥尊大為光火。但義律的冒險成功了,英國政府只能接受他造成的既成事實,並在此基礎上決定對華政策。

英商在中國境內搞走私本來就是犯法的,走私的還是毒品,這更是罪上加罪。清政府不讓走私鴉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英國卻要打人家,這是哪門子道理?所以連許多英國人自己都覺得理虧,師出無名,以至於英國政府的戰爭提案於1840年4月提交議會討論時遭遇了不小的阻力。但十九世紀上半葉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議會在利益的驅動下,經過三天的辯論,最終以271對262的微弱多數通過。從投票結果可以看出,對中國發動鴉片戰爭在英國國內並沒有得到絕對支持,畢竟這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非正義戰爭。

戰爭如箭在弦,林則徐如何應對?

燒完鴉片:打還是不打?

林則徐為什麼敢燒英國人的鴉片,他不怕英國人報復嗎?我們這些後人的顧慮在林則徐看來似乎是多慮了,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後果,只不過他想「岔」了。

與同僚不屑和不敢瞭解夷情不同,林則徐通過各種渠道去瞭解英國的國情,這在當時是需要巨大勇氣的,這也是他榮膺「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的原因。在去廣州之前,他沒有與洋人打過交道,對「夷情」並不瞭解。林則徐到廣州後不久,外國領事為他準備了西餐,邀他赴宴。席間,林則徐看到冰淇淋在冒氣,以為是燙的,張嘴吹了吹才放進嘴裡,引起對方一陣哄笑。林則徐大受刺激,不久回請了這些洋鬼子。他也準備了一道具有中國特色的「冰淇淋」,這些洋鬼子一舔卻被燙得哇哇直叫。原來,林則徐交代廚師把芋泥弄成糊糊,做成冰淇淋的樣子,也冒著氣,洋人不慎就遭了報應。林則徐雖然報了一箭之仇,但他的步子並沒有停下來,而是開始了瞭解甚至學習西方的偉大工作,他親自主持翻譯的簡明世界地理百科全書《四洲志》成為《海國圖志》的藍本。不過,夏尊夷卑的觀念在春秋戰國時代就已經牢牢確立,因此,林則徐這項意義重大的工作在當時的官場裡是十分忌諱的,很容易被指責為「通蕃」或「賣國」,進而升格為犯罪行為,所以他只好私下進行。

雖然林則徐第一次向世界睜開了雙眼,但清政府馬上又閉上了眼睛,而且這一閉就是20年。同時必須指出的是,林則徐作為先行者,他對英國的認識至少也出現了兩個偏差。一方面,林則徐認為無論面積、人口、還是軍隊數量,英國遠不如中國,他雖然知道英國曾經對其他國家動過武,但卻斷定「彼不敢以欺凌他國之術,窺伺中華」。另一方面,林則徐對英國商人與其政府的關係做了「推己及人」的誤解。他從翻譯的資料中得知英國國王曾交代英商與中國貿易時要遵守中國的法律,並明言「違禁貨物不可帶去」,林則徐據此認為,英商走私鴉片明顯違反了其國王的禁約。為此,他還請求道光寫信給英國國王,要求對其國民嚴加管束。在傳統的中國社會,商人的政治地位是非常低的,林則徐認為英國也是如此,英商不可能具有左右政府對外政策的能力。

隨著事情的發展,林則徐的思想有什麼改變嗎?

1839年5月1日,鴉片收繳工作還沒有完成時,林則徐已經在考慮銷煙的後果了。他認為大規模戰爭不可能發生,根據有三:首先,英國若來是勞師遠征,這是兵家大忌(但實際上,遠征對於海軍強國英國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輕車熟路)。第二,英軍的優勢只能在海上發揮,在內河和內陸無用武之地(而實踐證明,英軍的陸上作戰能力也是非常優秀的,據英方資料記載,關天培並非自己抹了脖子,而是倒在英軍的刺刀之下)。最後,即使不走私鴉片,通過正常的貿易,英商也能獲得至少三倍的利潤,為什麼還要開戰(清廉的林則徐對商人本質的認識顯然遠遠不夠,要知道,走私鴉片得到的利潤是正常貿易的三倍)?

那麼在燒完鴉片後,林則徐的看法有什麼變化嗎?似乎沒有,變化的是他的任職。

1840年1月5日,道光突然下令,將林則徐由兩江總督改任兩廣總督。原來他見兩江總督的位子已經空缺了八個月,廣州的善後工作卻遙遙無期,乾脆就讓林則徐在那裡把屁股擦乾淨。道光覺得燒完鴉片就應該天下太平了,但林則徐關於具結等善後問題的奏摺接二連三,讓他心煩不已。為了一攬子解決問題,他在宣布林則徐履新的同時,要他斷絕與英國的一切貿易往來,並將廣東海面的英國艦船統統趕走。道光想讓帝國安靜,但此時廣州城裡的「謠言」卻熱鬧起來,盛傳英國大隊軍艦將要來到廣東。

林則徐則一直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是義律在虛張聲勢。3月25日,美國領事曾以書面形式告訴林則徐,說英國軍艦將封鎖珠江口,要美國商船在5月前後駛離廣州。這是英國將要動用武力的信號,林則徐卻認為,要「封港」也該由我們清政府來做,哪裡輪得著你,於是很不高興地「原稟擲還」。1840年3月7日、 3月29日、5月4日,林則徐在向道光彙報時,基本判斷沒有什麼變化,都是「虛聲恫喝,固不足信」之類的言辭。6月16日,虎門外的英國軍艦已增加到4艘,林則徐還是一如既往地寬慰他的皇帝說:「伏查英夷來船,所配兵械較多,實乃運載鴉片。」林則徐始終認為,英國人怕他以武力收繳他們的鴉片,所以派兵護送走私,但只要他嚴密海防,把廣州變成一個無縫的蛋,鴉片就無隙可入。

【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51期】

英國軍艦是分批到達虎門的。1840年6月21日,英國遠征軍駐東印度海軍司令伯麥率印度開來的軍艦駛抵虎門,但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他就率隊「北漂」了。6月30日,英國遠征軍總司令兼全權代表懿律在到達虎門後第三天也率隊北上,與伯麥會合去了。英國人留在虎門的只有4艘軍艦和1艘武裝輪船,任務是封鎖珠江口。一般的看法是,英軍到達廣州後,見林則徐防範嚴密,無機可乘,只好北上。這一說法在經歷了三個階段的沉澱後成為「定論」:首先是林則徐自己在向皇帝的彙報、給同僚的通報、對手下的命令和與朋友的書信中,反覆的這樣說;然後是林則徐去職,廣州失陷後,許多官員和民眾也這麼說;最後,後來的官方和歷史研究者都這麼說。於是,林則徐不可戰勝成為「公理」。實際上,英軍北上的舉動是出於外相巴麥尊和海軍大臣的一紙訓令。早在1840年2月20日,巴麥尊就致信英國海軍部,認為「不必進行任何陸上的軍事行動」,「有效的打擊應當到接近首都的地方去」。顯然,巴麥尊想直接與北京對話,一勞永逸地解決與清政府的經貿問題。同日,巴麥尊將這一訓令發給了懿律和義律,並說他和海軍大臣此前已將類似訓令發給伯麥。

我們這些馬後砲現在看清了英國人的底牌,可是林則徐不知道啊,他是怎樣判斷的呢?

懿律率領的英國遠征軍停泊在虎門外的三天裡,林則徐是否感受到戰爭的危機了呢?讓我們看看林則徐發布的安民告示:

夷兵即極多,亦不過一萬餘人為止。彼之數有盡,而內地兵勇用之不盡,不獨以十抵一,以百抵一,直以十千萬萬抵一,又何不能剿滅之有?彼若敢入內河,一則潮退水淺,船膠臌裂,再則伙食盡罄,三則軍火不繼,如魚處涸河,白來送死,安能生全?倘因勢迫奔逃上岸,該夷渾身裹緊,腰腿直撲,一跌不能復起。凡我內地無論何等之人,皆可誅此異類,如宰犬羊,使靡有孑遺。

顯而易見,林則徐完全是以舊經驗來看待新問題。他很推崇人海戰術,然而「以眾擊寡」就能戰無不勝嗎?林則徐又假定英國軍艦在內河將成甕中之鱉,這也太低估英國人的智商,從後來的戰事看,英軍在內河絕沒有吃虧。林則徐對英軍還存在嚴重的誤解,居然認為英軍的膝蓋不會打彎,跌倒了就爬不起來!原來,外國人在中國皇帝面前不肯下跪,中國人民就替他們找了個台階下:洋人的腿不會打彎。後來,林則徐在澳門參觀葡萄牙的閱兵式,而士兵們又是正步行進的,使林則徐加強了外國人膝蓋不會打彎的印象。林則徐甚至還做了與英軍海上交鋒的預想:當與敵船接近時,把火罐、噴筒等易燃物拋到英國軍艦上;完全接近後,清兵跳上敵船對其進行砍殺,清軍小船則擔負放火的任務……

琦善曾透露,清朝統率軍事的行政長官「筆下雖佳,武備未諳」,並非軍政兼備的全才。林則徐的長處是行政和詩文,他本身不是職業軍人,缺乏專業的軍事知識,他的預想其實是紙上談兵:與清軍兵船相比,英國軍艦十分高大,且船身為金屬塗漆,拋火器夠不上,人跳不上去,也不易點燃。同時,因海面寬闊,時有大風,小船容易失去方向的控制,而英國軍艦還有強大的火力攔截……簡言之,清軍兵船幾乎不可能接近英國軍艦,即使有少數接近的,既燒不了對方的戰船,也跳不上人家的軍艦。清季去三國時代已1600多年,虎門距長江也有1000公里以上了,況且英國人已經不用像曹操那樣要把所有的戰船都鎖在一起等人家去燒,林則徐複製赤壁之戰輝煌的概率太低了。

英國人北上去哪裡?林則徐並不肯定,但他似乎清楚他們想幹什麼。很多人認為林則徐已經預見到戰爭的來臨,於是寫信給沿海各省同僚,提醒他們嚴密布防,以抗擊英國人的進攻。其實,林則徐對英軍北上意圖的判斷是錯誤的。林則徐對同僚們是怎麼說的呢?他於8月1日通報山東巡撫說:

彼見拒之益堅,防之益密,在粵無隙可乘,而又未肯棄貨於地,勢必東奔西竄,誘人售私。茲復傳聞有兵船多隻,陸續前來內地,雖可料不敢滋事,而護送鴉片,隨處誘買,均在意中。若由深水外洋,順風揚帆,無難直向北駛……自應飛咨各省,一體防查,庶可絕其弊。

顯而易見,林則徐通報沿海各省嚴密海防確有其事,但目的是反走私,而不是反侵略。當時,美國領事告訴他英國艦隊可能要去天津,林則徐的第一反應是:英商要到北京去找皇帝告他的狀了。據林則徐推斷,英國人認為他私自中斷中英貿易並沒有經過道光同意,所以到北京找皇帝主持公道去了。滿腹委屈的林則徐於是在7月3日上書道光,要求琦善派人將英國使者從內河護送到廣東,繼續和他談判,而且皇帝如果認為他在廣州的禁煙有問題,可以重新從中央派員立案調查。

林則徐與英軍一戰:敗還是不敗?

1840年8月17日,道光在屢戰屢敗之後接到琦善關於英國軍艦已經南返的報告,龍心大悅,立即委派琦善為新的中央特派員前往廣東與英國人談判。巴麥尊給中國宰相寫的信(看來英國人也不瞭解中國國情,不知道清政府根本就沒有宰相這個職位)也於此時送到道光手中。巴麥尊用了60%的篇幅指責林則徐的禁煙活動,接著又提出了五個條件。有趣的是,英國外交部長對林則徐長篇累牘的指控在道光眼中變成了「伸冤」,而後面的條件也成了「乞恩」。其實擺在道光桌上的中文版信件是經「過濾」的,所以才有「求討皇帝昭雪伸冤」的字句。

林則徐也夠倒楣的,因為他的奏摺正好在18日送到道光手中,並請求「擇日出洋痛剿英軍」。結果,道光本來愉快的心情被他攪了。在道光看來,這場戰爭就是林則徐不會辦事惹出來的,打贏也就算了,還老是吃敗仗,正窩火呢,人家琦善出面,好不容易「斥退」了英軍,你林則徐卻要痛剿,還嫌惹的禍不夠大啊?同時,琦善在背後煽風點火,借著替英夷昭雪,促使道光順水推舟讓林則徐做了替罪羊,於10月20日將他降為四品。值得一提的是,林則徐於1840年初下令中止中英間一切貿易是奉道光旨意行事的,英國政府的武力政策雖然在這之前就已決定,但議會討論卻在這之後。換句話說,由於贊成戰爭的議員僅比反對者多出9票,如果道光還未下令斷絕正常貿易,英國政府的戰爭提案很可能被議會否決。進一步說,引發鴉片戰爭的正是道光本人,而不是林則徐,但皇帝當然不會下罪己昭,只會拿林則徐開刀。

此後,林則徐退居幕二線,只能以一個觀察員的身分出現了。後來琦善在廣州被英軍打敗,許多人認為,如果林則徐主持廣州戰局,英國人必敗。可惜,歷史沒有給林則徐抗英的機會,這或許恰恰是林則徐的幸運,雖然他沒有與英軍結結實實地打一場,但我們至少可以從「穿鼻之戰」中看出一些端倪。

穿鼻之戰的起因是關於「具結」的談判。所謂「具結」,就是保證書,林則徐要求所有英商在保證書上簽字,承諾不得走私鴉片,對那些不肯具結又賴著不走的英國商船要放火燒毀。1839年10月27日,林則徐派人將「具結」送給英方,要義律簽字。義律拒絕簽字,並和英國海軍駐華司令士密一起,於11月2日乘2艘軍艦前往虎門,想讓林則徐收回成命。當他們到達虎門外的穿鼻洋面時,碰到了大名鼎鼎的廣東省海軍司令(水師提督)關天培。因為英國人此前打死了一名當地居民,關天培要義律交出凶手,否則不放他進入虎門,義律表示找不到凶手,雙方陷入僵持。3日中午,已經具結過的一艘英國商船也來到穿鼻洋面,但義律卻命令其折回。關天培遠遠看見,立即率領29艘戰船前來瞭解情況,但義律不等中國戰船靠近就突然發砲。當時,英國的兩艘軍艦在關天培船隊的右側,它們利用風向在清軍的船隊中穿梭,在衝亂清軍隊形的同時,利用側砲不斷轟擊……

義律雖然勢強卻力孤,占了便宜之後就遛之大吉。關天培吃了虧,無奈裝備落後,想報仇也追之不及。穿鼻之戰發生時,林則徐也在虎門,但距穿鼻還有一定距離,沒有看到戰鬥現場,他交到道光手中的總結材料顯然只能是在關天培戰報的基礎上加工潤色而成。林則徐自小就有「神童」之稱,27歲又高中進士,智商極高,文采飛揚。他的彙報材料完全可以當作小說來讀。為饗讀者,筆者原文引出:

該提督親身挺立桅前,自拔腰刀,執持督陣,厲聲喝道:「敢退後者立斬。」適有夷砲砲子飛過桅邊,剝落桅木一片,由該提督手面擦過,皮破見紅。關天培奮不顧身,仍持刀屹立,又取銀錠先置案上,有擊中夷砲一砲,立即賞銀兩錠……

當事人義律又是怎麼說的呢?

作為一個勇敢的人,公正的說法是,提督的舉止配得上他的地位。他的座船在武器和裝備上明顯優於其他船隻,當他起錨後,很可能是斬斷或解脫錨鏈,以靈敏的方式駛向女王陛下的戰艦,與之交戰。這種毫無希望的努力,增加了他的榮譽,證明瞭他行動的決心,然而不到3刻鐘,他和艦隊中尚存的師船便極其悲壯地撤回到原先的錨泊地。

值得玩味的還有雙方的戰報。按林則徐的說法:裝備上,一艘英國軍艦被擊傷,自己只有3艘戰船進水,一艘火藥倉被擊中起火,但很快撲滅;人員上,多名英國士兵中砲掉進海裡,甚至在清理戰場時還撿到21頂英國人的帽子,己方1名軍官受傷,15名士兵戰死。而根據英方資料,中國方面的3艘戰船不是進水,而是被徹底擊沉,1艘不是起火,而是爆炸;自己的一艘軍艦只是輕傷,更無人員傷亡。有意思的是,義律說自己「擊敗」了清軍,關天培也自己「擊退」了英軍,雙方都稱自己打贏了。我們這些既是後來人又是旁觀者的就不應該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清軍水師至少沒有占到上風。關天培是林則徐倚重的虎將,英國正規軍大隊人馬卻還沒有趕到前線參戰,林則徐如果不是故意向道光說慌就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實力,如果是後一種情況,那麼,那將使他更加相信英軍「不敢以欺凌他國之術,窺伺中華」。

林則徐後來被道光發配伊犁,在西出玉門關的時候,他寫下了著名的詩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謫居正是君恩厚,養拙剛於戍卒宜。」也許,大多數人只熟悉前兩句,不知道後兩句,因為宣傳者要民間接受的是愛國的民族英雄,而不是忠君的封建舊臣。就像這首謫詩被拆成兩半一樣,林則徐的形象也被活生生劈成了兩半,一半是宣傳的形象,雄踞在大殿之上,一半是本真的形象,隱藏於大門之後。林則徐是政治家,但不是軍事家,是詩文家,但不是外交家;是民族英雄,但不是赤金完人。

林則徐的局限不是他自己造成的,而是他所處的時代生病了,而且已經病入膏肓。即使退居幕後,林則徐也時刻關注著戰局的發展,還向道光提出了向英國人學習的建議,卻被皇帝斥為一派胡言。此後,林則徐仍然堅持應該向西方學習,並且提出了若干具有建設性的意見,但他沒敢再向道光提,而是表露在給朋友的信件中,還一再叮囑他的朋友「不可外泄」。平心而論,林則徐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已經做到了極致,無論誰,處於那個時代,在他的位置,幾乎都不可能比他走得更遠,做得更好,所謂勢比人強。

【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5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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