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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簷翹角的青石牌坊
2011/05/12 10:14:54瀏覽105|回應0|推薦0
牌坊最早源自於門。從秦漢間的“衡門”,唐代的“烏頭門”(又稱'櫺星門'),到宋代的“裡坊門”(又稱'閭里門'),直到元、明時期,才演變成這種特色獨具的紀念性建築,因構建材料不同又分為石坊、磚坊和木坊三大類。它不僅在造型上自成一格,而且集雕刻、繪畫、楹聯、詩詞和書法等多種藝術於一體,熔古人的生活理念、社會禮教、道德傳統、民風民俗於一爐,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和歷史內涵。隆昌的牌坊多以石質四柱三門的仿木建築為主,並有御製、旌表(國家出錢修建)、恩榮、聖旨、敕建(由皇上下旨或口頭答應,自己籌款建造)等幾個級別,並在每座正門上刻有建坊的原因和坊主的事蹟介紹。它們或是一段段淒愴婉約,辛酸繾綣的嫠婦哽泣,或是一樁樁法已率屬,峭直剛正的清廉政績,並配以栩栩如生的花鳥、人物浮雕,那青黝如鐵的身影,無論在藝術上還是氣勢上,都令人心旌盪搖,視覺震撼!
這些沿驛路逶迤而來的石質巨坊,有的間隔很近,有的又相距甚遠,縱目眺望,參差絡繹,儼然成陣。它們中既有功德坊、節孝坊,也有百壽坊、善行坊。從坊主看,有一人一坊的,也有多人一坊的,更有男女混坊,甚至百多人共一坊的______這樣的牌坊有兩座,旌表的節婦孝子多達三百餘人!但最先闖進我視線的,卻是一座被當地人稱為“鈴鐺牌坊”的貞節牌坊。
該牌坊挺立在隆昌城北二里的古驛道上。為何叫做鈴鐺牌坊呢?原是它高啄的簷牙上,曾掛有數十個銅鈴,風動鈴響,叮咣悅耳,可惜大煉鋼鐵那陣,被摘去進了土高爐,再也聽不到那美妙的天籟了!這座高14.22米,闊9.5米,形制為四柱三門三重簷的石坊,是為旌表當地郭氏婦女,於大清道光十八年(1838年)興建的。郭氏19歲出嫁,23歲守寡,為讓丈夫安息泉下,她非未改嫁,反日耕夜績,奉老撫幼,不僅嗚機課子,讓兩個兒子均考中舉人,還以嫂代母,將年幼的小叔子撫育成材。在百多年後的今天,當我的筆尖偶然觸及這位孀婦,面對她冷月清輝,殘漏寒蛩的苦寂生涯時,我那瑟瑟作抖的心房,仍不免顫起陣陣寒意!直面這座承載著歷史與歲月滄桑的貞節牌坊,我當然以為,它就是封建禮教箝制婦女思想,束縛婦女自由,壓迫婦女身心的宗法像徵。並將古代婦女不准改嫁那類說法信以為真。
其實,這是對歷史一知半解而造成的誤會。事實上,在我國封建時代的很長一段時期裡,婦女的生存環境是相當寬鬆的,丈夫死後妻子再嫁也相當普遍。比如:衛莊公死後,他的妃子夷姜就再嫁給他的嫡子(皇后生的兒子)衛宣公;再如:晉武公的小妾齊姜,武公死後又嫁給武公的庶子(另一位嬪妃所生的兒子)晉獻公。這種讓現代人都不能接受的,有悖傖理綱常的婚嫁觀念,在當時卻並沒有人指手劃腳。令人咋舌的還有宋襄公的妻子王姬,寡居多年後,見到宋襄公的侄孫公子鮑“美而壯”,竟春心大動,主動下嫁。再嫁之風盛行那陣,連封建道德的奠基人孔老夫子的兒媳婦,也成了“跟風一族”,在丈夫孔鯉死後“又再嫁於衛”。嫁了不說,還把孔聖人的嫡孫子思作為“拖油瓶”也帶了過去,後人對此也未說三道四!
此牌坊位於城北道觀坪街,是紳耆士民為表彰在隆昌縣任過知縣的劉光第而建。劉光第之出名倒不因為這座牌坊,而是他組織並參與了那場企圖振新中華的“維新”,被梟首示眾,有幸成了“戊戌六君子”之一。
透過牌坊上己然漫漶的“德政”二字,我眼前竟疊印出一位君子在施行德政的同時,卻在暴政下慷慨赴死,血染柴市口的悲慘場景。歷史往往就是這樣:需要的時候可以先給你榮譽,再要你的腦袋;也可以先拿走你的腦袋,然後再給你平反……
一座座氣勢雄偉、雕刻精美的石質牌坊就這樣無言地聳立著。面對那些銘刻在石頭上的亡靈,是景仰還是痛惜?一時間真不知說什麼好。帶著這樣的困惑,我走進不遠一家小茶館,力圖和一位老者探究有關牌坊的故事。老者茫然地望著我,似乎點了點頭,又似乎無動於衷。後來才知道,他原來是個聾子,和一個聾子去探討歷史,當然不會有什麼結果。而此時的夕陽正給牌坊敷上一層血色。這是一幅落日殘照的自然畫卷,更是一幀極富象徵意義的生命圖譜!而我,一個專寫遊記的人,文章己到收尾,卻竟然不知應該提煉出什麼樣的主題,我的心,自然是很沉,很沉……
在去隆昌之前,我一直以為屹立在安徽歙縣棠鵝村的那七座牌坊,是我國目前保存最完好和最具歷史價值的牌坊。但去了隆昌,特別是在瀏覽了隆昌的牌坊群之後,我這看法便被顛覆。
隆昌原名隆橋驛,因地處四川幾條古驛道的交匯點而得名。其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一直是商賈匯萃,文人輩出的地方。明清以來,一些頗有建樹的官紳商儒,或懷著千古流芳的願望,或本著揚善抑惡的宗旨,紛紛建造牌坊炫耀鄉里。據四川省第四文物組1954年的調查資料顯示:直到解放初期,該縣境內仍有大小石質牌坊69座。這些集建築造型與雕刻藝術於一體的建築,因歲月滄桑,多己圯毀。現存的17座,主要分佈在縱貫縣城的古驛道上。這些始建於大清道光18年至光緒13年間的石牌坊,雖經歷了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和民國以來的百年風雲,卻依然蒼勁古崛,巍然屹立。
這一轉不要緊,豈知身後不遠,竟是南距鈴鐺牌坊約二里的城北牌坊群。這裡有五座牌坊,除一座貞節坊外,其餘均為德政坊。最具代表的那座德政坊,是為表彰大清咸豐年間,時任隆昌知縣的一位名叫肅慶的官員修建的。當地百姓為感謝這位清廉剛正,德布一方的父母官,自願捐資修了這座牌坊。碑坊橫額上那“政在養民”四個大字與今天所倡導的“執政為民”,既有異曲同工之妙,又說明歷史上的東西,往往有著驚人的相似!在中國歷史上,反腐倡廉從來就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在內外交困,禮崩樂壞的時候尤為如此!而在小民百姓的生活空間裡,其份量遠比那些冠冕堂皇的“治國大綱”重要得多。小民百姓關心的是自已對社會的奉獻和社會對他們的回報。因此,官員的清廉與貪酷,往往成為他們對社會最樸素的評判,有時甚至是唯一的評判!因此,這些崇簷翹角的青石牌坊,雖歷經百年風雲,卻仍能給人以巍巍蕩蕩的浩然正氣!而那筆勢驚人的題款和它折射出來的遒勁峻厲,也足以讓人滌骨盪心!與那些人走茶涼,祭燭未殘就被扔在一邊的紀念堂、紀念館相比,挺然峭拔的德政坊自有一種雄視千載的神韻!
時間轉眼到了清咸豐五年,早已內憂外患、危機四伏的大清王朝,不知為了示惠於民,還是想用“精神文明”來促進社會的和諧包容,竟一次性旌表了隆昌的187名節婦和1名孝婦,這在我國整個封建時代都是“史無前例”的。對隆昌來說,這天大的喜事,卻給當地的財政出了個大難題,建造這188座牌坊得多少銀子,錢從那來?想不到咸豐這一紙空文的“紅頭文件”,竟給隆昌帶來如此麻煩。好在有人急中生智,提出“多人同坊”之倡議,那傲然於隆昌城南春牛坪的“孝節總坊”,便這樣得以落成。那芳名錦簇,百女爭妍的鬧猛場面,才得蔚然壯觀!
無獨有偶的是,光緒4年(公元1878年),皇上又下詔旌表隆昌的節婦161人、烈女1人、貞女1人孝子1人,共164人。距上次旌表不過23年,優秀的隆昌兒女想不到又迎來如此殊榮!好在當地民眾對這種毫無實惠可言而又卻之不掉的榮譽,早有對應之法。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家便依樣畫葫蘆,又修了第二座“孝節總坊”,讓這164人熱熱鬧鬧地擠在同一座牌坊之下。更令人吃驚卻是這164人中竟然還雜有一位男士,男女同坊本屬大忌,但為了省錢和糊弄上級,隆昌人也顧不得許多了!
其實,真正把婦女再嫁視為奇恥大辱而屢加禁止的,是在大力宣傳儒家禮教的宋代以後,“程朱理學”成了皇圖永固的官方哲學,於是“女子守節”被抬高到與“臣子盡忠”的同等高度。 “忠臣不事二主”與“烈女不嫁二夫”也就成為一種道德信條。特別在朝綱廢弛、國將不國的清代末期,表彰官員的“德政坊”與旌表節婦的“貞節坊”竟是遍及全國。無形中竟應了“國難顯忠臣,家貧出孝子,”那句老話!如果說這也算是一種褒獎,那頌揚的也不過是一群群悲劇性的男女。遍地都是“德政牌坊”和“貞節牌坊”的場面固然養眼,卻絕不是什麼盛世景象!
一個專用悲情人物或悲劇事件來表現的時代,一個專靠表彰“德政”來維持統治的政權,實在是因為製度本身太缺乏同情與關愛,太缺乏公平與正義​​!一位哲學家說過:“產生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那麼,盼望清官的社會大概就更加的不幸了,因為,這種祈盼永遠不會是幸福的歡呼,而是痛苦的哀求!甚至包括那些冒冒失失,不小心而當上了清官的公僕!
落成於道光二十六年(公元1846年)的劉光第德政坊,就很能說明問題。
這不奇怪!如果說最早提出“夫死不嫁”的是《禮記•郊特牲》:“夫昏禮,壹與之齊,身不改,故夫死不嫁”。但這只是禮義上的最高要求,並不要求人人做到。這就像現在的“十佳青年”、“三、八紅旗手”一樣,當上“十佳”、“三、八”,固然好,即便評不上,也不違法!況且,任何政策都是上級為下屬制定的,制定或掌握政策的人,並不一定要身體力行。比如,為郭氏上報旌表材料的隆昌縣知事薛某,本人就是三妻四娶;而在光緒年間垂廉聽政的太后慈禧,在要求下屬廉潔奉公時,自已卻將國庫銀子大把大把挪去修什麼頤和園,搞什麼“千秋節”等面子工程,誰又敢說她不夠勤勉廉正呢!
這座“鈴鐺牌坊”己夠我感慨萬端了,而它建造的年代:石枋上那漫漫漶漶的“道光十八年”幾個字,不僅讓我觸目驚心,又碰巧讓我想起一樁與牌坊無關的話題!
如果要問在“道光十八年”有甚麼事情最能說明歷史的無奈,那就是當年十一月,林則徐受命為欽差大臣,離開北京馳赴廣東了。他是奉命去查禁鴉片的。這一查,卻惹出一樁大事!
雖然,發生在一年多以後的那場鴉片戰爭,在世界軍史上只算小菜一碟,除了中國文獻對它喋喋不休之外,國外典籍幾乎是不屑說它的。因為從根本上說,這是一場中世紀挑戰近代的戰爭,無論從戰略還是戰術的角度,都不值評論。而戰爭的結局就更今人傷心了:一個有著五千年文明和四億人口的“天朝上邦”,竟在自已的“主場”,被幾艘遠道而來的三桅船揍得割地賠款、俯首稱臣。打輸一場戰爭,並不可悲,但要輸得讓對手感到後怕與震驚,卻也不那麼容易。且看我們是怎麼輸的:
這是道光二十一年六月,當大英帝國的三桅船連破廈門、定海、鎮海、寧波,並勢如破竹一路北上時,我們的大清水師卻在沿海城鄉收集婦女的尿盆和月經帶,放在木筏上飄去晦氣敵船;當主戰派與主和派在軍機處爭執不休時,以道光為代表的大清第八代領導核心(從清太祖算起)卻相信洋人沒有膝蓋,一捅就倒,一倒就爬不起來。據說,時任武衛後軍提督的大將軍董福祥,在揣準皇上的心思後,也立即上奏:“臣無他能,唯能殺洋人耳!”還專門成立了一個以木棍、竹竿為武器的“神虎營”,並在授旗儀式上宣稱:“洋人不能曲膝,只須橫掃下半身,彼自倒矣!”故令部眾專演下三路戰法!試問:一個自信心膨脹得豁邊的政府,再湊上幾位牛吹得豁邊的將軍,就能打贏得這場戰爭嗎?
面對這樣的無知、無能、甚至無奈,我只得悄悄轉過身去!綠茶幽香 愛需要付出代價 往事的百合 我親密的愛人 墨潤繾綣情 舒心的體驗在心底蕩漾 我希望是從前 我的父親母親 我們生活中時刻都是利益關係 真正的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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