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要北征，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只可惜這場戰爭，沒有能夠擔當這個重責大任的將領。」手持白羽扇的青年慷慨陳詞後，以一副惋惜的神情坐回座位上。在他的眼光環視下，除了坐於左手邊的趙雲和右手邊的老將們，其餘人等莫不羞慚的低下了頭。

坐於右手邊皓首殷然的老將揮開了同僚阻止他請命的手，起身以不輸年輕人的音量道：「丞相莫非是忘了黃忠嗎?」

諸葛亮心裡暗喜，心想一切確實都在他掌控中，因此臉上故作為難的道：「將軍身經百戰，本來是最好的人選，只是……」

「只是什麼?」黃忠怒吼了一聲，不滿地說道：「丞相莫非是嫌我老?我年紀雖已不小，可上了戰場，只怕這些年輕人還比不上我呢!」說著拿起一邊的鐵胎弓猛力一拉，「啪」地一聲，在眾人折服的眼光下將弓弦硬生生給扯斷了。

目的既然已經達成，諸葛亮自然就不再阻止。淡然一笑，搖著羽扇問道：「那麼這戰的先鋒就有勞黃老將軍了，黃老將軍想選誰當你的副將呢?」

「人人都說老將無用，我就偏要選個老的。」黃忠轉頭面對身旁的嚴顏道：「嚴將軍!就麻煩你跟我上戰場去給那群年輕人一點顏色瞧瞧。」

「那是當然的。」嚴顏點頭，毫不遲疑接下了副將的職務。於是，在兩名老將相互激勵下，蜀國揭開了北征的序幕。

為了預祝出征順利，劉備召開了盛大的餞別宴。眾將們在席上猛灌著酒，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出征後就必須戒酒，所以必然要把握可以難得暢飲的機會。然而，成功激起士氣、擬定計畫出征的諸葛亮本該是酒宴上心情最昂揚的人，可是趙雲卻驚訝的在一旁發現神情渙散的諸葛亮，一杯接著一杯猛灌著酒。

「丞相，您別再喝了。」趙雲皺起眉頭。印象中諸葛亮飲酒向來有所節制，所以如今狂飲的他不禁令趙雲擔心了起來。

「別管我。」諸葛亮揮揮手，示意趙雲離開。右手再次倒了一杯酒，目光在宴席四周不停逡巡著，可是就是找不到他渴望見到的黑色身影。

「您醉了，請別再喝了。」趙雲沒有離開，反而一把搶過諸葛亮手中的酒杯，擔心地問道：「丞相，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諸葛亮用左手支撐著額頭，失意的臉色閉著雙眼，嘴角淡淡逸出一抹苦笑：「失戀了吧?我想。」諸葛亮的回答令趙雲一頭霧水。正想追問時，眼前的諸葛亮身子一側，頹然趴向桌面，醉倒了過去。

費盡千辛萬苦把諸葛亮扛到相府，趙雲將爛醉如泥的諸葛亮安置在房間的床上。正打算要離開時，隱約聽見昏睡中的諸葛亮說了些什麼，連忙回頭望去。

「孝直……」不知為何丞相會喃喃唸著別人的名字，趙雲嘆了口氣，拉上衾被幫諸葛亮蓋好後便轉身準備離去。

正走到大門的時候，敲門聲響起，趙雲連忙上前應門。只見門外站著的是穿著黑色長袍的法正。

「法大人?」趙雲不自覺嚇了一跳，這時立刻想起方才諸葛亮口中唸的正是面前法正的字。

法正見到來開門的人是趙雲，一向冷靜的臉龐似乎掠過了一抹不安。面對趙雲澄澈的目光，法正心虛地開口道：「丞相他……還好嗎?」然而趙雲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已經知道了一切，使得法正有些慌張，改口說明理由：「我是有事經過順道過來看看的……」

「法大人您來得正好!」趙雲極力忍住心中的笑意，外表也一本正經地說道：「在下身有要事，不克久留，就請法大人留下來幫忙照顧丞相。」不給法正拒絕的機會，話才剛說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法正愣了一下，只得呆站在原地看著趙雲飛奔的身影揚長而去。帶著滿腹的難為情，苦笑走進相府。

「子龍……剛才你跟誰在說話?」房間內諸葛亮已醒了過來，雙手扶著額頭，半開的雙眼望向房門口。諸葛亮此時的視線不甚清晰，以為向著他走過來的模糊人影是趙雲。不敵此刻的頭痛欲裂，側躺在床上輕聲吩咐道：「麻煩倒杯水給我。」

法正瞇起了眼睛，眼神帶著危險氣息。即使法正很少表現自己的感情，但僅有兩人獨處的此刻，他當然會選擇毫無保留。

於是，法正決定要讓諸葛亮口中的「子龍」嚇嚇他。倒了杯水含在口中，法正摟著諸葛亮的脖子用自己的雙唇一把封住了對方，將口中沁涼的茶水一點一滴的注了進去。

「唔!孝直!」被法正這一嚇，諸葛亮的酒意似乎完全嚇醒了。難以置信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正是朝思暮想的法正，喃喃說著：「你怎麼會在這裡?」彷彿是在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實存在般，諸葛亮伸出手臂將法正緊緊擁在懷中，口中喘著氣：「這是夢嗎?」

這樣的一句話讓法正著實心疼，他今天之所以會來，就是因為不放心那天諸葛亮離開時的神色。原本想在明天出發前偷偷地看一下諸葛亮的情況，但是當法正到了宴會處後，才知道諸葛亮已經喝醉被送回相府了。本來打算確定好諸葛亮的情況後便想離去，卻被方才應門的趙雲給亂了套。

溫柔輕撫著諸葛亮的背，一陣難過與自責湧上心頭。望向對方的臉龐，才三天不見，諸葛亮已經憔悴了不少。

「就算是夢也好，我真的好想你，孝直。」諸葛亮輕吻著法正的臉龐，低聲訴說著自己的思念。「孔明……」法正比誰都清楚眼前的人為了對自己付出情感而受了多少的苦。雙唇慢慢接近諸葛亮的右耳，以沙啞聲音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留下來……留在成都……留在我的身邊。」諸葛亮緊摟著法正，臉貼著法正的臉頰緩緩摩蹭，兩人下巴的鬍鬚因為摩挲發出了靜靜的「沙沙」聲。燭臺上的燈火由明逐漸轉暗，微弱的火苗終於在「嗤」的輕響下熄滅。房間內唯一照明只剩下月光，透過窗櫺灑著淡淡的銀芒。

「你知道我辦不到的。」法正的低聲喘息回應著諸葛亮的要求。

「至少……今晚留下來陪我。」諸葛亮無奈地讓步，朝著法正的嘴唇深深吻了下去。雖然沒有出聲，彼此交疊的舌頭卻已表達了同意。

就這麼一次也好，今晚，他想好好的補償眼前苦戀著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