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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1 06:10:22瀏覽1350|回應8|推薦27 | |
多年前我開畫展,葉菊蘭市長來捧場觀畫,謬譽我是台灣的梵谷。哈!偶是梵谷,偶是卡夫卡。想偶此生到老庸庸碌碌,一事無成,一無搞頭。說來人生至此際也唯有誠心致意做個死後揚名立萬之烈士,噫!偶這鍋烈士可非為特定目標或理想以生命血祭之。具這等偉大情操之烈士偶是做不來的,我這種貨色向來瞻前顧後膽小怕事,怎能像鄭南榕那般一往無前地抱定宗旨勇敢犧牲。鄭南榕是有目的,有理想,我這人除了託付空言,向不曾具何理想,只除了妄想。
然論及所謂生命底目的呢?也難說全無,對啊,偶不是一直在焚香寄禱企求有朝一日那麼鬼使神差底忽然暴得大名,呵呵!名利雙收,諾!不用那麼貪,名就好,利甭提,小生志向不高,能有口飯吃,此生足矣!最好是有若像高行鍵那般諾貝爾文學獎自天空中落下來砸在偶底腦殼上,咦!妙想天開,不合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志向。哈!你看在下休說什麼修身齊家,更不成什麼立下最終目標,不但樣樣事全無準則,更哪來蝦米理想,連妄想都談不上,只是一場空想罷了。 挖哈哈哈!胡言亂語搞笑一番,說嚴肅點,一論及諸如此類底遠程的寄寓觀望,我一向噤若寒蟬。不是不敢說,而是實在空泛得可以,實在無從說起。我寫作不輟,珠玉般妙文源源不絕,為求文名更併將老命地四處鬻文投稿,然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一無成績,一點履歷也拿不出來,綜觀此生委實寒傖得無有得以為言。 我是團臭狗屎,乖僻污濁,爛泥樣的一灘生命,實在怎樣捏捧都造做不出稍微像點模樣或形狀起來。此生確已休矣,唯有寄托來世。不死心也沒辦法,可我這人就這麼死心眼,要死掉這條心還真辦不到,直到此刻,己要入衾蓋棺還在寄寓最後的笑,那會是真正的笑嗎?呵呵!不會吶,還不都是一樣。搞不好的,到了這般地步,你還不死心,還以為有一線生機,還以為說不定還會大逆轉,既使死翹翹了,仍還要寄寓萬死一生,到時仍說不定會來個死後大翻身。葉市長不是說偶係「台灣之梵谷」嗎?雖然她的意思並不係指這個,可偶就偏故意扭捏成這個。不是嗎?偶底命運尚未死絕,呵呵!事情已走到這地步也唯有衷心寄冀真能有那麼一天,大去瞑目之後,會有若梵谷卡夫卡那樣的因緣際會,最後仍得讓偶底故紙重見天日,華夏再復,想偶生不逢時,唯有像梵谷、卡夫卡寄望仙逝後再逢貴人,他日終究得以死後揚名立萬;活著想死也想不到的好事,唯有延長寄托到大去之後日子了。 卡夫卡、梵谷這兩者的創作內都充塞住一重情緒,或是一重深重的表達意願,還有,尤其重要的是那層對生命之體會 ── 深入人類骨髓之體會。呈現在他們創作既隨時觸及或說可完全符應現時人們心靈會意,躍然於成品中,這既是啟迪,更是生命體驗之返思。我的寫作成品裡也是如此存在著(當然也是或多或少的問題)所以我不曾高估自己的能耐。 他們是世間百世難逢的生命過道裡頭的天生引道者,存心追隨的慕道的人是無從比擬的。無論我偷步摸擬學得如何像卡夫卡(況且事實上天才的作品自成一格,不可妄學而得來底)那不具其意:不是發自心田的悟道,只不過是形似,只是模仿,只是拾人牙慧。原創性不世出的天才是人類文化裡獨一無二的成就,人世間只能有一度的梵谷,一度的卡夫卡,去模倣只是東施效顰,尤其一個八十歲再來學吹鼓手的人,更是什麼都不是了。 想偶莫大自擬司馬相如,才高八斗,求名之心自況比金石堅。其實,出名或成名事小,私衷冀盼的是自己的創作要能走在時代前面,像尼采所言「死後出生」那樣。這才是我向來勤寫不輟打死不去底唯一的寄托或期盼。可惜我不是,既做不來梵谷,也不是卡夫卡,我只是個插科打諢東插花西植栁,中心思想有限,雖持之以恆堅持不去,但也不明白堅持著所為何來?雖說私下也懷疑梵谷卡夫卡者流也莫非若此,他們走在時代前端,難說莫非時勢造英雄。不能無疑,不知那根筋擺錯位置,正好對上弦,錯有錯著。這樣機遇可是百年難逢,我這霉鬼,要撞上這條路,斷無可能,較前面所述晨思暮想底死後揚名更無有可能。呵呵!大去之美夢還是不用做得太大吧!雖有為者亦無以若是。 既然生不能領風騷,死了思想上也難讓人有窺堂奧之奇。百無聊賴,唯有阿Q式底自勉努力把小說貼在網上,自慰曰此也等同出版,更且酸葡萄式地自況與其出版一本書死推活銷地賣不上四五百本,搞不好醬子自網上吸到的讀者都不止此數。 我像舞台伶人一樣浮華虛榮,是依存讀者的讚嘆而存在,為掌聲而活下來。但是我得不來掌聲,所以我的存活全無意義,全然失去再活下去之意志。然而我還是要說我不能如此永遠埋沒,如此沒沒無聞以終,我與命運鏖戰,我是唐吉軻德,栖栖遑遑盡其餘勇車併風車,我的黃樑夢永不醒轉。 我寫的小說愈沒人聞問,就愈要自吹自擂偶是中文創作裡頭最棒的文學家,最了不得的小說家,純不樂意被世人如此忽略,純不高興卡死在角角內動彈不得,你們愈要勿略我,愈看不到我,我就偏要像荒蕪墓場底蟬鳴,叫囂喧鬧搬弄過不息。 我沒法考慮就此休手,不然,偶還活著幹嗎?這可是我生命存在唯有之所繫。此地寫來,或許不無誇飾之嫌,但是,那是你以為,我一點也不覺得。失意加上絕望的人已全無謙虛之餘裕,我說我是最偉大的華文作家,我就是;我是絕無僅有獨一無二的華文小說創作家,也因為事實上我就是。我必得如此這般地搬弄下去,因為我全無退路,退一步即是懸崖絕壁,即是粉身碎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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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